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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徹底入夏,夜裡也算不上涼,可晚風吹過,越辭樓竟因為申帝的話,生生感到一絲寒意,因為半夜起來的睏倦徹底消失,他驚道,「怎麼可能?」
他看的第一批試卷,實在是非常差勁,有幾篇甚至不知所言,哪怕用心理素質差這個理由,也難以解釋為何會試里名列前茅的考生、竟然在殿試交出一份這樣的考卷。
最重要的是,會試前十人,除去姜非楠,都是世家弟子,心理素質真會差到這種地步?
申帝揉著太陽穴,說出今晚的發現,「讀卷官呈上試卷後,朕偶然發現,殿試前十與會試十人截然不同,僅有三人重合。命司禮監挑出會試前十的試卷,竟看到這樣的文章。」
他臉色沉下來,「辭樓,你說這是為何?」
這還是長公主早年提出的辦法,為防閱卷舞弊,考生的名字都寫在試卷最後,由司禮監封存,僅有皇帝有資格查看。
所以,恐怕閱卷大臣們都不知道,殿試前十竟然和會試前十相差巨大。
越辭樓抬頭看向申帝,腦海中緩緩浮現一種可能,他難得失去穩重,眼睛瞪大,「會試舞弊,怎麼可能?」
申帝靠坐在龍椅上,手指輕點扶手上的龍頭,發出嗒嗒嗒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尤其明顯,他輕嗤,「事實已經發生,如何不可能。或者說,」他的眼神忽而銳利,「僅僅是會試舞弊?殿試呢?」
越辭樓倏地沉默。
……
同樣的沉默,一直蔓延到第二日入宮的讀卷官身上。
讀卷官六人,二人出自內閣,一人出自翰林院,餘下三人出自六部。
這六人由皇帝欽定,既出題也閱卷,若殿試出現紕漏,也是第一責任人。
因此,當殿試的第二天,六人來到文華殿,看見昨天擬下的二甲三甲名單時,臉上血色唰地褪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請皇上明察!臣等絕對與此事無關。」
*
殿試結束第三天,五月二十八,傳臚。
這一天,遠比杏榜放榜那日還要熱鬧,如果說關注杏榜的都是考生,那今日狀元遊街,則是半個京城都來了。
長安左門前,皇榜張貼的地方,人頭竄動。不少家丁等在榜前,第一時間看見自家公子的名次,好給府里匯報,若主人家高興,還能得到不少賞錢。
而正陽門前,則聚集著許許多多的百姓,誰都知道狀元的鼓樂依仗從正陽門前出發,好多家長帶著孩子等在門前,既是湊熱鬧,也能給自己孩子討個好彩頭。
而平日守衛森嚴的皇宮大門,禁衛軍嚴格依舊,但眼底也不免帶著笑,就連街上的商販,今天也格外多,千金樓莊掌柜一大早就等在門口,旁邊的商鋪老闆笑呵呵嗑著瓜子,「莊老弟,我看今年的狀元也能出自千金樓,那你這就徹底坐實狀元樓的名聲了。」
三年前,許別時高中狀元,跨馬遊街回到千金樓,其後三年,千金樓人流不斷,人人都想蹭個喜氣,就連周圍鋪子都獲得不少好處,所以他們最希望今年的狀元也出自千金樓。
莊掌柜想起自己主子,心裡覺得十拿九穩,面上卻不顯,笑著含糊,「最好最好。」
……
同外面的喜慶截然不同,宮裡格外嚴肅。
太極殿外,文武百官著朝服,恭敬垂首而立。
偌大的宮殿前雅雀無聲,但文武百官心中都有些疑惑——時辰已經到了,讀卷官們在哪?黃榜又在哪兒呢?
往年,司禮監掌印在黃榜上印章後,黃榜會由執事官捧至太極殿,宣布考生名次,此乃傳臚。這些流程都是固定的,為何今年一個人都看不到?
沈望山不由自主看向馮太傅,卻見對方微微皺著眉,顯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官員們心中惴惴,不明所以。嚴肅的氛圍很快傳至還未入朝的貢士們身上,有人額頭已經忍不住滴下汗,暈濕腳下一片地面。
就在眾人疑惑之際,時辰終於到了,然而不見鴻臚寺官執黃榜傳臚,反而是禮部拿出明黃色的聖旨,渾厚的聲音很快在太極殿上空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朕詳閱延考典禮,選拔賢良,特賜一甲進士三人,狀元曹成傑,榜眼姜非楠,探花孔疏。爾等需勤勉奮進,切勿懈怠自滿。欽此!」
官員們短暫產生一陣騷動,但因為在御前,眾人很快收斂,但許多人如馮太傅,儘管極力克制,也能看出眼底的興奮之色。
官員們尚能克制,貢士們卻有些收斂不住,人群里發出小小的驚呼,曹成傑等人被考生們推出來,三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由禮官戴花披紅,簇擁到正陽門。
太監笑著開口,「狀元郎,上馬吧。」
曹成傑三人被扶著上馬,隨即禮樂生驟然響起,禁衛軍打開三個城門,城門外百姓的歡呼聲如潮水般湧來。
紅綢鋪路,彩紙漫天,三位一甲進士很快被簇擁著離開。
……
宮外的喧鬧聲一直傳到太極殿內,官員們也不由自主被感染,似乎想起自己當年科舉之日,臉上露出放鬆的笑,然而笑著笑著,他們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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