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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掌柜則在外奔波,如今米鋪閉門不開,其餘富戶也避而不見,反覆詢問,最多得到一句,「莊老弟,山路不知多久才通,家裡這麼多張嘴等著吃飯,我也沒辦法啊。」
究竟是擔心道路不通,還是崔商從中作梗,雙方都揣著明白裝糊塗。
各路消息匯總到她面前,越浮玉一一看過,又結合腦海中的知識,將更多災後救援的注意事項整理好,命小廝送給知縣等人。一直忙到傍晚,宴會馬上開始,她才揉著酸疼的手腕,沐浴更衣。
今晚不算鴻門宴,但也沒差多少,越浮玉特意上了妝,換上一身織金彩繡長裙,紅裙金釵,墨發黑眸,明艷無邊。
千秋子知道她要見崔商,本就不放心,看見她盛裝打扮的樣子,二話不說坐上馬車,堅持要跟過來。
越浮玉對著鏡子塗口脂,大紅色一點點覆住薄唇,像倏然綻開的瑰麗花朵,她扶額笑道,「您擔心什麼?他又不敢對本宮做什麼。」
「你怎麼知道?」
千秋子習慣性反駁,但心裡清楚,崔商此時約見公主,真不會做什麼。他只有一個目的,發國難財。
同樣一場雹災,普通人遇見,會惋惜難過。崔商這類人,只能從中看見巨大的利益。
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千秋子還是擔憂,語氣認真幾分,「崔商這種人,最為狡猾,你想空手套白狼,如何保證自己能騙過他?」
永照公主想做什麼,千秋子猜到幾分。
濰縣缺糧,崔商手裡有糧,他一定想藉此機會、從公主手中討要什麼。崔商意圖欺君犯上,可謂膽大包天。而這位公主更大膽,以千秋子對她的了解,他猜測,公主可能想扮豬吃老虎,做無本買賣。
不意外千秋子猜到她的想法,畢竟前幾天,她才用同樣的手法騙了對方。
艷紅指尖抵在唇邊,作出「噓」的手勢,越浮玉露出個『你知我知』的笑容,懶洋洋開口,「說來有趣,最開始,本宮真的想買糧。孫管家主動找上門,本宮才想將計就計,空手套白狼。」
孫管家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但越浮玉一眼看出,他眼底的輕慢和算計。
越浮玉實在見得太多類似的人,許多京中弟子和孫管家一樣,帶著目的接近她。看向她的目光,傲慢又貪婪。既看不起她風流肆意,又想從她身上獲得什麼。
越浮玉倚在窗邊,對著鏡子緩緩勾唇,看見鏡中嬌媚惑人的美人慵懶一笑,笑意愈深,「至於如何騙過崔商,根本不是問題。畢竟,某種意義上,本宮已經騙過他了,不是麼?」
崔商敢讓孫管家傳話,一部分是試探,另一部分是篤定她驕縱好騙。
以對方的狡詐程度,肯定事先調查過她。京城和濰縣距離不近,崔商不可能知道她做過什麼,最多聽過她風流跋扈的傳聞。而她來到濰縣後,冒冒失失的當街處置趙捕頭、在千秋子門口燒畫、又在商會上醉酒,怎麼看,都在證實傳聞是真的。
越浮玉托著下巴輕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崔商這種人,傲慢又無知,自己貪婪無度、利益為上,便覺得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想騙過對方很簡單,只要裝成和他一樣的樣子,他會相信的。」
千秋子皺了皺眉,本能察覺到,公主不僅在說崔商,而是另一個她認識的、與崔商相似的人。
剛要開口詢問,身體微微前傾,馬車驟停。
千秋子臉上輕快的表情消失不見,他抿著唇和公主對視一眼。
崔府,到了。
*
四月末,春末夏初,本是一年中天氣最好的時節。可突然起來的一場雹災,讓濰縣氣溫驟降。
經過一天的融化,冰雹已經消失大半,馬車勉強能通行,但仍有許多細小的冰粒,微微散著寒氣。
越浮玉穿上披風,扶著千秋子下車,崔府門口掛著兩盞大燈籠,在晚風中微微晃動,映出兩道熟悉的身影。
知縣和佛子站在門口,聽見馬車的聲音,同時望向這邊。
越浮玉頓了頓,手指倏地攥緊。千秋子已經開口,「蘊空,你怎麼在這?不是帶著僧人在城郊治病麼?」
佛子似乎還穿著昨夜的僧袍,衣服下擺有幾滴乾涸的泥點和暗紅血跡,衣服不乾淨,卻不會顯得髒污凌亂,反而襯得他愈發冷淡漠然。仿佛落入何種境地,他都能超脫世俗、不染凡塵。
佛子平淡開口,「崔商說要贈藥,邀請貧僧來商議此事。」
又是捐糧,又是贈藥,仿佛要拿出全部身家。
這樣做的人,不是心思善良,就是所圖甚大,崔商顯然是後者。千秋子挑了挑眉,倒是生出幾分好奇,不知崔商究竟想要什麼。
開門的一瞬,眾人都有些驚訝,只跨過一道門檻,卻像來到另一個世界。
門外冰雹滿地,門內卻一片繁花盛開的春日景象。
紅綢鋪地,一路通向院內,院子兩側擺滿各季鮮花,香味四溢。衣著飄逸的侍女柔聲請安,姿態恭敬,「諸位大人裡邊請。」
曲徑通幽,穿過華麗的亭台樓閣,最終來到一處清亮的池水邊,正是此次宴會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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