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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月神色悲涼,「她們便是花樓里面的人,你不知道嗎,我如今是花樓里的人。」
趙筠元愣住,正欲開口再問,就聽辛月接著道:「你們將我帶來這兒,為的是文柔帝姬的事吧,她的事,我全都可以告訴你們。」
「文柔帝姬不是你的主子嗎?」陳意問道:「你們北岐人不是最為崇尚忠勇,怎得一開口便要將自個主子的事盡數供出來?」
陳意這也是問出了趙筠元心中的問題。
辛月聞言卻好似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止不住大笑起來,笑得直到眼角泛淚才終於停下,她道:「我將她當主子,在她離宮之後,過得最難的那些日子,我也從未有過捨棄她的念頭,為了能讓她過得好些,我沒日沒夜的刺繡,換來的銀子,我一個銅子也不捨得花,盡數都給了她,可她呢,她將我賣進花樓的時候,可曾想過我會遭遇什麼?」
趙筠元一驚,「她將你賣進了花樓?」
辛月抹去眼角的淚水,諷刺笑道:「我何必騙你們?」
「不過也是我沒有蠢,竟是不曾想到她連她的親生哥哥都下得去手,更遑論我這個婢子了。」
「親生哥哥?」趙筠元心中百味交雜,「你說的不會是那賀瀾吧,可是……」
趙筠元想起陳意還在,便換了說法,「可是我聽說,這文柔帝姬不是向來最在意她那個哥哥賀瀾的嗎?」
從前在北岐時,趙筠元記得,賀宛最為在意的便是她一直掛在嘴邊的兄長,在她口中,賀瀾是北岐最厲害的將軍,也是她最在意的兄長,更是最為疼愛她的人。
所以趙筠元怎得也不會想到賀瀾最後,卻是死在了賀宛的手中。
辛月嘴邊的笑意變得越發嘲諷,「不錯,正是賀瀾,是啊,從前在北岐時,賀瀾對她多好啊,她便是要天上的月亮,賀瀾也能給她摘下來,於是她便天天念著兄長,兄長,所有人都以為她喜歡極了這個兄長,就連我這個在她身邊貼身伺候了十餘年的婢子,也這樣以為。」
「可真相是萬事萬物都逃脫不出一個利字。」
辛月將她與賀宛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明明是相似的故事,可換了一個人來說,卻是截然不同的樣子。
當初北岐王后於心不忍,到底是讓辛月陪著賀宛從王宮中逃了出來。
賀宛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即便已經離開了王宮,她卻依舊是一副嬌貴的帝姬做派,廉價的衣裳不願意穿,便宜的吃食也不肯吃。
如此下去,即便她們從宮中離開時身上帶了不少銀錢,卻也熬不了多少時日。
正在這時,她們也確實如同賀宛所言,在街上遇到了已經斷了一隻手的賀瀾。
初時,賀宛自然欣喜若狂,她知曉北岐王與王后都已經丟了性命,賀瀾便是她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個親人,所以她幾乎完全不曾猶豫,就將賀瀾帶回了居所,並且為他尋了大夫醫治。
辛月那時見他們兄妹團聚,也覺得高興,想著這日子雖然過得苦些,可到底是有了盼頭。
但這一切卻只不過是辛月的幻想罷了。
這種平和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賀宛便對賀瀾生出了怨氣來,從一開始只是在辛月面前小聲抱怨幾句,到了後邊,甚至直接在賀瀾的面前說一些難聽的話。
賀宛覺得,賀瀾如今是個沒用的廢人,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就算了,連吃喝都要花她的銀子。
辛月有時候聽著那些話難聽,實在不忍心了,也會開口勸上幾句,提了提往日賀瀾對她的好。
可顯然沒什麼用處。
賀宛聽了只會更是惱火,道:「還當是從前北岐在的時候呢?如今北岐都沒了,念著從前做帝姬做皇子的日子還有什麼用?他如今對我而言可不就是個拖油瓶?」
說到這,大約還覺得不解氣,她又恨恨的加了一句,「若我是他,便是尋根繩子吊死了去,也好過一直這樣拖累自個妹妹!」
第二日,辛月端著不知道煮了多少遍的藥渣煮出來的湯藥推開了賀瀾的房門。
看見的卻是被一根由撕碎衣裳擰成的繩子吊在了房樑上的賀瀾。
辛月手中的湯藥灑了一地。
賀宛聽到聲響走過來,也看見了這般景象。
辛月原本以為她至少會有一點點難過,可沒有想到的是她只是撇了撇嘴,道了句「早就該這樣做了」。
賀瀾的屍身最終被丟在了亂葬崗,因為賀宛怎麼都不願意拿出銀子來安葬他,辛月實在沒有辦法,只能依著她的意思將人丟在了亂葬崗。
甚至於那日夜裡,賀宛還在抱怨,說賀瀾連死都不知道死得遠一些,讓辛月還要費力氣將屍身拖去亂葬崗。
自然,她不是心疼辛月,只是覺得這樣一來辛月可不就得花半日時間在處理賀瀾的屍身上邊,便也就不能一心給她掙銀子了。
聽到這兒,不僅趙筠元有些感慨,連陳意也嘆息道:「我從前在戰場上,也曾與賀瀾將軍對戰,他是個驍勇善戰的將軍,北岐若是沒有他,撐不了這麼久,不曾想,他的下場竟是如此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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