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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之間的光亮一時明一時晦,睫羽亂生,模糊了視線,令她看得不甚清明。
只知自己正於馬車之中,由寧恪抱著。
應是她在前來放鷹台時吹了風,身子出了毛病,不過現下已經不那麼難受了。
她的眼眸只睜開一線,從躺在他懷中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清晰的下頜線,蜿蜒了一筆,那一筆正正好好,如落在她心上的一道濃墨。
這墨在她心尖上了顏色,水洗不去,逐漸地洇開,漫延至心上每一寸角落。
他竟沒發現她醒了,目光落在車窗外,不知看著什麼,正想得出神。
師暄妍兀自身上沒有力氣,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真想告訴他一聲。
寧恪,原來我早就喜歡上你了,只是我今日才知道。
你可能原諒我,知道得太遲了一些?
那剩下的婚期,眼看著愈來愈近了,可又生生瞧著它愈來愈遠。
她真是迫不及待,恨不得明天就和他成婚啊。
那一刻,她用了全部的力氣,支起自己的上身,努力親吻向他的嘴唇。
努力地去夠了,只是夠不著。
恰巧此時馬車碾過路邊的石塊,馬車顛了一下,師暄妍借著這股力,終於親到了想親的男人。
柔軟的唇瓣,恰恰好地擦過他側臉上纖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絨毛,如二月的紫燕尾掠過澄淨的湖面,留下一圈圈擴散的春漪。
寧煙嶼滯住,瞳孔一點點放大。
他是……被親了麼?
可低頭要尋時,那小娘子已經重新躺在了他的懷中,眼眸輕輕地閉合著,儼然從未醒來過。
他失神著,抬起手,指尖放在自己被她唇瓣擦過的臉,那裡正有火熱的岩漿,似在沸騰。
「師般般?」
是她偷襲了麼?
可懷中的小娘子,睡得很沉,根本是雷打不醒的姿態。
於是寧煙嶼自嘲地笑了一下。
不說師般般一向正經了,她分明病著,病得糊裡糊塗,神志未清,怎麼可能突襲親吻他,只不過是方才馬車顛簸了,湊巧將她的唇送到他的臉上。
只是個巧合罷了。
太子殿下想通了這節以後,雖然失落,但他很快便又做好了心理建設。
無妨的。
其實仔細想想,從她住進行轅到現在,也不過才一個月。
一個月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算是突飛猛進了,從一開始她對他憎惡與排斥,到現在,師般般已經能習慣他的親近了,也不再對他喊打喊殺,假以時日,她定是會敞開心扉開接納他的。
馬車平穩地駛入了城門,轉回忠敬坊。
從城門向行轅,還有約莫半個時辰的路要趕。
太子殿下不想那個美麗的意外重演。
倘或多來幾次,他必然將又控制不住心猿意馬,想入非非,揣錯了心思。
於是,他攔住她,單臂桎梏住少女的柔腰,掌心蓋過了她錦衣上那一枝盛放的西府海棠的紋理。
恬淡的香氣,自掌心下混沌交織。
寧煙嶼如此堤防,卻還是不留神,再一次著了師暄妍的道。
原來她方才因為馬車顛簸親到了他,落回去之後,又脫了力氣,閉目暈了一會兒,此刻方悠悠醒轉,身上有熱發不出,悶在內里,又焦又躁,極不舒坦,弄得她只想暢快淋漓地宣洩一番。
指尖動了一下,點向一塊炙熱的皮膚,她倏地繃直了指節,倉皇地抬起霧蒙蒙的眸。
寧煙嶼正也俯視而下,視線凝在她的身上。
仿佛在質疑:你碰我那裡作甚麼?
師暄妍的神志還沒完全恢復清醒,她剛剛吃了藥沒多久,但那藥的效力好像不夠大,她還不曾發汗。
那老軍醫開的藥的確過於溫和,因他考慮到太子妃有孕在身,許多藥都不能用,能用的藥,劑量也是用的尋常人的一半兒,師暄妍吃了之後,很難感覺到有效。
汗發不出來,燒就難退。
更何況也不知怎的,明明是在病中,燒得魂魄好似離了身體,懸浮在半空中,身體輕飄飄的感受不到重量,眼前更是一片茫茫迷糊。
然而就這樣,她看寧恪,好似……更俊美了一些?
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她如今怎麼看他,都覺得好看得致命,教她心動難抑,教她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
寧煙嶼的腰腹,被一雙軟似柔雲的臂膀環繞住了,那雙臂膀沒有重量,仿佛一片羽毛,輕盈地繚繞在他腰間,男人霎時眉眼低沉,眸深如淵。
這是一種強烈的信號。這一次,不能再怪他會錯意了。
「師般般,你還病著。」
他低下一些身體,將在她眼中此刻俊美得如同天上皎月的臉頰,貼向少女發燙的額頭,輕觸之下,那股熱意逼得他直蹙眉。
寧煙嶼的嗓音也隨之泛啞:「鬆開。」
她莫再如此引誘他。
她應當有那個自知之明,以她的魅力,幾乎不用做任何事,只是招招手,輕輕地勾一勾手指,他便抵擋不了分毫。
洛陽時如是。
身在長安,更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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