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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餘生還有漫漫數十年。
師暄妍跌進了他的胸懷。
手指被扯落,再也無法遮掩哭泣。
反正,他已經見過她太多狼狽的時刻了,不差這一時一刻。
師暄妍終於放心大膽地哭了起來,直把眼淚鼻涕,全往太子殿下的襟口上擦。
「……」
*
長安的明遠坊,至夜間宵禁的時刻,照舊是燈火輝煌。
這裡商埠林立,售賣著各色商品,應有盡有,令人應接不暇,遊人摩肩接踵穿行於其間,熱鬧嘈雜。
若非手被他緊緊拉著,相信不一會兒,他們便會被來來往往的洶湧人潮給衝散了。
師暄妍的眼泡都哭腫了,實在丑得不像樣,她只想儘快回行轅,可太子卻說,一定要帶她來街市上逛逛。
「這裡怎麼會沒有宵禁啊?」
師暄妍望著一整條街衢蜿蜒如龍的燈籠和火把,駐足,深吸一口氣,對此間盛景嘆為觀止。
寧煙嶼挽住少女的胳膊,笑著帶她往裡走:「只當散散心,忘掉那些不快。此處是長安唯一沒有宵禁的街坊,而且貨物豐富。我聽人說,大量地囤物,能助人忘掉許多煩惱。師般般,靠我近些。」
「哦。」
一個個肩膀直往她這邊撞,師暄妍害怕走散了,乖巧地聽了他的話,把身子往他這邊挪。
寧煙嶼呢,嫌棄她太慢,乾脆伸過手臂,一把將少女的香肩按住,半拐半帶地,將人往人潮洶湧處帶去。
這街道一旁臨水的柳樹底下,有人正表演吐火的節目,還沒走近,雜耍人把一口火從嘴裡噴將出來。
嚇得師暄妍一下子跳進寧煙嶼的懷裡。
太子殿下順勢攬住太子妃。
等反應過來時,師暄妍卻好像又沒這回事,繼續肆無忌憚地往前走著。
路過一個叫賣糖兔兒的攤子前,師暄妍被那隻冰晶玉潤的糖兔兒吸引了目光。
手藝人拉扯的糖絲纖細光滑,先扯出一圈兔子的輪廓,再畫上幾條短腿,最後一步則是畫兔點睛。糖兔兒栩栩如生,黏在砧板上,仿佛呼之欲出。
看她那走不動道兒的樣子,寧煙嶼就知曉,他的太子妃是個沒有童年的小可憐兒,便攬她緊些,從腰間摸出一片金葉子,送給那攤販。
「拿兩串。」
區區兩串糖兔兒,哪用得著一枚金葉子呀。
攤販老闆是個有眼力見兒的,笑逐顏開地收了金葉子,忙不迭取下兩串糖兔兒來,送到師暄妍手中。
還不忘了贊一句:「尊夫人真是國色天香,放眼長安也難尋,郎君好福氣!」
師暄妍了解,這人誇讚她呢,多半是為了讓顧客覺得多花費的那些錢能物有所值,但沒想到,太子居然真的聽信了,還又摸出了一枚金葉子,塞給那老闆。
「有眼光。」
攤販老闆喜不自勝,拿著金葉子往嘴裡磕,笑得眼睛眯成了兩彎月牙。
等離開這攤子,師暄妍手里攥著的糖兔兒也不香了。
她伸出一隻手,手掌往男人的胸口撞了撞。
寧煙嶼垂目一看,只見太子妃神色認真地望著自己,流光燈焰里,他的太子妃確實擔得起一句「國色天香」,放眼長安,再也未有如她傾城者。
他喉結微滾,聲音里摻雜了一分啞:「什麼?」
師暄妍用手掌又撞了一下他的胸口,道:「錢袋子。」
她仰起臉蛋,清澈的桃花眸中倒映著漫天燈火,是人間最美風景。
他看得滯了一瞬。
忽聽她道:
「寧恪,你好敗家。這個家,不能給你當。」
「……」
寧煙嶼回過神,萬丈的柔旖之情,也被她一語驅散。
他莞爾一笑:「嗯,憑什麼給你,我是你什麼人?」
師暄妍看他,分明就是想從她這裡占口頭便宜。
於是她咬唇道:「你說呢?」
寧煙嶼抱住雙臂,不咸不淡地在一邊旁觀著她的窘迫:「我只知道,沒有哪個溫柔款款的小娘子會稱呼自己的丈夫連名帶姓。」
好。
原來在這兒等著她呢。
識破了他的心機,師暄妍嘴角一彎。
太子妃一笑撩人,太子的心突然像被貓爪子給撓了一下。
這是,這是要喚他了嗎,終於要喚他「夫君」了嗎?
可惜這股天旋地轉的快樂,還沒持續得一眨眼的功夫。
太子妃兩臂叉腰,沒甚好氣地看著他道:「我現在是同你說正事,你得識點好歹,錢袋子放在你那兒今夜回去之後甭想剩下一個子兒了,寧郎君!」
「……」
太子殿下面無表情,捂著腰間蹀躞帶上掛著的繡囊,一言不發地轉過了身,穿過人潮直行而去。
第51章
天明時, 韓氏如一灘軟爛的肉泥,被人扔進了開國侯府。
師遠道正要去上值, 於寢房中整理衣冠,江夫人為他束腰間鞶帶,忽有驚呼聲,從前堂傳至後院,慌慌張張,前來報信。
報信人說是韓夫人回來了,而且是被人扔回來的,就丟在門檻那處, 接著,那些人便利落地乘著馬車走了,任侯府門丁如何追趕,也沒留下隻言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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