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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與太子完婚,師暄妍即刻便是太子妃,又何須郡君的身份,這也是聖人給師暄妍破例的榮寵。
但這師暄妍素日裡名不見經傳,所仰仗為何?不過是因如今太子及冠年華,才得第一子,聖人愛屋及烏,欣喜如狂罷了。
此時,師暄妍的舅母韓氏突然找上來,鄭貴妃以為有所突破,便接見了韓氏。
不想果真帶來了一個大消息。
韓氏言之鑿鑿:「師暄妍腹中哪裡有什麼骨肉,她是杜撰的,身犯欺君之罪。」
鄭貴妃一愣神,她哪裡能想得到,居然有人膽大包天,敢公然於聖駕前撒下這等彌天大謊?
初始不信,她逼問韓氏,可有任何證據。
韓氏道:「回貴妃,師暄妍自來月信起,便腹痛難忍,洛陽最有名的大夫都給她看過,說她是先天宮寒,不能孕育子嗣。她不能生育,又何來有孕?只怕是為了攀龍附鳳,特意編造的謊言,欺瞞了陛下和太子。」
韓氏故意省略自己下毒加害師暄妍這一節,只說她是先天不足之症,看能否取信於鄭貴妃。
鄭貴妃倒沒韓氏這麼樂觀。
她認為,師暄妍既然敢面聖時欺君,那太子便不可能是受她蒙蔽。
如寧恪之人,怎會被一個女子戲耍愚弄到此等地步,豈不荒唐,鄭貴妃不敢大意輕敵。
但她仍然覺得,可以把握這個機會。
太子合謀太子妃共同欺君罔上,若在聖人面前揭穿,師暄妍自是成太子妃無望,說不定,也能給寧恪下點絆子,好教聖人與之父子離心。
鄭貴妃為了確認這消息的準確性,反覆再三地拷打過韓氏,韓氏把自己是如何逼迫顧未明招供的細節也給供認了。
「娘娘,給師暄妍確診懷孕的那個府醫,已經招認了,他是受了師暄妍的收買,才答應為她扯謊。」
鄭貴妃道:「那府醫何在,可願入宮為證人?」
韓氏連忙點頭:「願意。只要娘娘知會一聲,他便可入宮。」
鄭貴妃信服了,明麗的笑靨上掛著兩團深淺不一的笑渦,雖是笑著,美眸卻冰冷徹骨:「如此甚好。」
旁人敢欺君,她便敢當眾,揭下師暄妍的鬼畫皮。
看那端莊靜婉的皮囊底下,包藏著怎樣不堪醜陋的禍心。
最重要的,是要讓聖人相信,太子與師暄妍這雙狗男女在他眼前班門弄斧,分明有愚弄之意。
聖人生怕最忌諱受蒙蔽,只消此事捅破,頃刻間,師暄妍所受的,所有禮遇榮寵,都將煙消雲散。
至於韓氏,她來巴結自己,無非是想等事成之後,她能給予江家一些好處,幫助他們舉家搬遷之後儘快在長安站住腳跟。
這也不難。
此刻,鄭貴妃玉指所向,便是大殿之上,那個勢單力薄,宛如一張淡描金邊的素宣的女子。
燈焰裊娜,照著少女如蒹葭般纖細而柔韌的身子,被鄭貴妃冷眼所指,少女玉面淡拂。
一綹額發輕垂,遮住了眉骨之下那雙清波瀲灩的秋水眸。
聖人眉心聳動:「鄭貴妃,你出口便朝著人臉上噴血,可知,凡事要講求證據,你道太子妃欺君,可有實證?皇嗣之事大過天,容人污衊不得。」
鄭貴妃俯身下拜,臉頰貼地。
她的聲音便像是從地下傳來,多了幾分沉悶:「聖人如若不信,請將太醫院的諸位醫工傳召入殿,為師氏當場診治,若果真是孕脈,臣妾自願受誣告之罰。」
「禁中誣告,要處笞杖,太子妃位同三妃,份位超然,即便是貴妃,如若證明你所言之詞皆屬誣陷,朕也不得不以笞杖刑加諸你身。貴妃,你現在還要向朕陳情,道太子妃是欺君麼?」
聖人的神色間摻雜了幾分怫然不悅,師暄妍從聖人下拉的唇角中讀出,聖人是想讓鄭貴妃適可而止,若再追究下去,便是不能善了的了,今日,非得有一個人橫著出去不可。
師暄妍不會讀心術。
但是她習慣了與寧煙嶼相處。
聖人的面相與太子生得有七八分相似,有時一些細微表情也如出一轍,能從中探出蛛絲馬跡。
她能揣摩到這點,相信與聖人相處了二十年的鄭貴妃,一定也能。
不過,鄭貴妃仍舊要追究到底,一步都不肯退讓,聖人為她砌好了台階,她也不願就此下來。
師暄妍不知鄭貴妃為何如此執著,難道就因為在仙都宮中,她曾親口拒絕了與襄王殿下的婚事麼?
細想襄王殿下比她還要小一歲,這個年紀的少年,甚至身材都還沒有抽條,看上去更如天真稚子,頑童一般,她怎麼可能對襄王殿下生出任何有關男女之情的非分之想。
何況當日拒絕鄭貴妃,實是出於對襄王殿下的好意。
她不想因自己腌臢的身世過往,污了襄王殿下的清名。
大殿之中,眾位宮監青娥噤若寒蟬,莫敢有語。
聖人的視線在二人之間逡巡一圈。
鄭貴妃咄咄逼人,面色紅潤,雙眸明麗,似春梅覆雪,炯炯地冒著寒光。
而太子妃呢,卻依然沉靜地垂袖而坐,如輕雲出岫,貌婉心嫻,淡然無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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