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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暄妍嫌棄苦,直皺眉頭,可為了治病,仍是小心謹慎地把那碗藥湯端過來,垂眉低首,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只是,也太苦澀了一些。
少女直喝得皺眉頭。
等她乖乖把藥喝完,寧煙嶼低頭,握住她的玉指,自她的手指間,塞進了一顆包裹著糖紙的飴糖。
師暄妍放下藥碗,攤開掌心,看到這枚晶瑩剔透的糖,愣了愣神,眉梢稍凝,又抬眸,看向燈火葳蕤處,姿容若雪的男子。
「吃了,能壓些澀意。」
師暄妍聽話地點頭,撕開糖紙,把那顆糖含進嘴裡。
飴糖入口即化,在舌尖上捲起絲絲縷縷的甜意。
停在上方的目光,依舊落在自己的身上,師暄妍簡直無處安身。
「出去走走?」
帳中委實太過……悶熱了些,師暄妍的肌膚都快要透不過氣來了,與其在這裡繼續尷尬地四目相對,倒不如出去走走,師暄妍便委婉提議。
這個建議得到了太子殿下的支持,於是二人便步出行軍帳,走向無邊月色下寬闊恢弘的放鷹台。
男人一路始終無話,師暄妍尷尬窘迫,無意識地談起了放鷹台的傳說:「傳聞佛陀降生於此,自幼被風吹雨淋,由狼帶大。也不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有多艱難。佛陀泰然處之,對世間一切仍抱有慈悲之心,割肉餵鷹,終成大道。有時候想著前人苦其心志砥礪修行,便覺得自己確實資歷太淺薄了一點,好像浮雲遮眼,為些世俗名利縛,只看得見腳下的路,卻看不見前方。」
寧煙嶼自袖下,握住少女不安攪動的玉指。
她側身望去之時,少年男子桀驁清冷的側影,半邊藏匿在夜色之中,看得不甚分明,只能隱隱約約地察覺到,那隻握住自己的手掌,緊了一些。
師暄妍等著他開口,但寧煙嶼卻什麼也沒說。
他知曉她心裡的創痛,她恨著那些薄待、甚至苛待她的人,也恨著,造成她十七年來流亡生涯的自己。
他不問,不過是恐懼。
怕她又再說起:「寧恪。我討厭你。」
這種懲罰對寧煙嶼而言,太過殘忍了。
所以聰明地,他選擇面對這個話題閉口不談。
終於來到放鷹台上,綠草芊芊,已經足可以沒過踝骨,她尋了一塊乾淨的鋪就石磚的空地坐下,把寧煙嶼的手也攥著,往下扯,他挨著她,一同坐在星空底下,這片寂靜得只剩下春風起舞的空地間。
長草拂過腳踝,一寸寸蜿蜒,刮擦著少年男女起伏不定的心事。
寧煙嶼看了一眼身旁鼻頭有些泛紅的師暄妍,將自己外邊的錦裘解下,為少女搭在單薄的肩頭。
錦裘間有他身上蘭草的芳息,也有他身上滯留的體溫,便似蠶繭的絲,朝著她的心頭纏上來,撩撥著她那顆不安的心。
漫天星子,徜徉在深邃銀河,也徜徉在他眼中。
「師般般,」他忽而轉眸看向她,在這微風清涼的夜晚,眼眸閃著炙熱的光,「你曾經說,從來沒想過好活,那現在,你依然堅定於此嗎?」
師暄妍一愣。卻是沒想到,她當時說的一句話,寧恪到現在還記得。
這世上,竟然會有人記得她說過的話。
屬實令她有幾分驚異。
不過,她還是坦然地搖搖頭:「不堅定了。早在上你賊船的那天開始,我就不那麼想了。」
寧煙嶼眉眼有些許鬆動。
她抱住雙膝,聲音輕輕地道:「現在看來,似乎也不壞。寧恪,謝謝你,沒有讓我後悔。」
少年的呼吸也一瞬變得灼熱,眸中亦有些許情動:「那你過來。」
師暄妍不解:「我不是已經坐在你身邊了嗎?」
他要她過去,她還能過到哪裡去,如何過去?
不待她問,寧煙嶼環住了她腰身,在師暄妍肌膚一麻之際,還未曾想到要拒絕,他帶著清幽的蘭草氣息的薄唇,便吻住了她的唇瓣。
不止是他的唇,他的手掌,他的氣息,一切一切,都猶如千百萬隻螞蟻般,一點點蠶食著她搖搖欲墜的心。
明亮的月色下,一柄長杆宮燈歇在兩人的腳邊,照亮著放鷹台一隅。
春草搖曳的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像極了此刻兩人的心跳。
月光照著少女雪白的玉頰,也照著她延頸秀項下,逐漸沒入蘭苕色繡清水芙蓉的小衣里,曼妙玲瓏的曲徑,若隱若現,細看來,那是被兩簇春山撐開的一線深淵。
漸漸地,這吻變了味道。
少女躺在了放鷹台上,十指被他強迫著緊扣。
一隻手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長草在春風的慫恿下,一次次地逗弄著她的頰、髮絲,和身後的肌膚,捲起絲絲的癢意。
師暄妍的喉舌微微發燙。
她發現如此這般,好像也……並不討厭。
輕細的貓兒似的嗚咽過後,少女的眼窩重新如清池般,蓄滿了淚水。
寧煙嶼親了親她的臉頰,居高臨下地看她,輕聲笑:「師般般,這樣才叫坐在我身邊。」
師暄妍口乾舌燥,早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若是能說話,也必然是罵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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