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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煙嶼在放鷹台下勒住韁繩,令烏雲蓋雪停在原地。
馬兒很聽話,前後地搖晃了幾下蹄子,便不動了,只低頭打著響鼻。
他摟住身前女子小巧柔蠻的纖腰,莞爾:「今夜留在放鷹台,不回行轅了。太子妃,我們在這裡搭個行軍帳。」
郊外野遊?倒也不是不可。
只是——
「只有我們兩人?」
因她答對了,太子殿下君心大悅,摟她緊了一些,將人納入懷中,唇角輕勾:「不好麼?」
師暄妍莫名胸口一緊。
因為她答應過,她要日日都和他行房。
那今夜豈不是要——
師暄妍立刻抗拒:「不行!」
少女掙紮起來,臉頰紅得像秋日枝頭高掛的林檎果,飽滿而嫣紅,看著生動可愛至極。
她這般掙扎捶打著身後的男人,先不乾的卻不是寧煙嶼,而是他們身下的這匹威風凜凜的汗血馬,它來回走動幾步,擺動著矯健的前蹄與後蹄。
師暄妍惜命得很,再也不敢胡亂動彈,只用眼睛剜他。
寧煙嶼握住她的柔荑,溫聲道:「我把用物都準備妥當了,雖說我的心意隨意你辜負,但師般般,你難道不想在這天地之間,枕著星斗而眠麼?」
師暄妍被他說得,反倒自己有些不舒服起來。
其實,太子殿下一直在試圖討好她、對她好,她又不是傻子,如何能感覺不到,只是她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她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
現在他說,她可以隨意辜負他的心意,莫名地戳中了她心的那塊柔軟之處,愧疚在漫延。
「寧恪。」
太子妃又叫他的名字了。
語調平靜,是好商好量的意思。他現在已經很懂她。
太子殿下眉梢微微上揚,眼角壓住了一點瀲灩的光華,故意散漫地回應:「嗯。」
懷中女子怯怯地抬起烏眸,看了一眼滿臉正色的太子殿下,幽幽地道:「你要在放鷹台……那樣嗎?」
她聽說,那放鷹台有一個傳聞,是佛陀降生之所,佛陀曾割肉飼鷹,捨身成仁。
如此禁忌之處,他要在那裡……那樣嗎?
寧煙嶼故意逗她:「哪樣?」
放鷹台下,春草漫生。
一如此時少女亂糟糟的心跳聲。
她聽到自己遲疑著說道:「寧恪,你別裝傻了。」
柔軟的聲音里,含了一點點懇求的味道,她濃密而長的睫毛在此刻微微發抖。
周遭的空氣充滿了曖昧與黏膩的氛圍,在春風拂動春草間,兩顆心離得前所未有的近,被同樣一股潮濕的霧氣所包裹著。
寧煙嶼抱住她腰,薄唇靠向她的臉頰,試探:「那你想嗎?」
少年金相玉質,清沉的嗓落在她的耳畔。
「師般般。」
是引誘,亦是垂憐。
他是很想。
但若她不同意,他不會強迫她。
而她,心跳早已經急成了馬蹄下狂亂的荒草。
臉頰上全是他說話時流竄而來的熱息,含著蘭草淡淡的芬芳。
師暄妍閉上了眼睛。
被一股無法回應的愧疚所支使著,心中唯有一念——不妨就補償他一些。
「我……隨你。」
第45章
師暄妍的聲音已經細若蚊蚋, 倘若不是寧煙嶼自小耳聰目明能聽八方動靜,也未必能聽得見。
那幽微曲折的少女心思, 讓他一瞬洞悉。
她的點頭,與風月不相關,她並不是因為喜歡他才應許,而是因為——負疚,才勉為其難。
寧煙嶼不自認為是君子,充其量,在這個小娘子面前,也只不過是個梁上君子罷了, 干慣了竊玉偷香的勾當,也就不覺得自己趁人之危了。
「好啊。」
他輕鬆寫意的一句「好啊」,卻讓師暄妍心神繃緊。
抬眸一瞬,瞥見靜謐春山之中, 月華如銀,四下里春叢隨風擺動著纖長的葉稍,少年男子眉眼清雋, 墨色的髮絲垂落了一綹, 在鬢角邊上, 猶如海藻般微微浮漾。
星眸俊目, 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師暄妍簡直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放了,只好把發熱的臉頰又垂下去, 根本不敢看他。
寧煙嶼握住她的玉白蔥根, 帶她到山腳下, 放鷹台後不遠的行軍帳。
一座如小丘般膨隆聳立的行軍帳近在咫尺,溪水映著月光, 潺潺地繚繞在它的身側,軍帳中點燃了燈籠,透出明燦的光。
師暄妍任由他拉著手,來到這一片軍帳前,她低聲問道:「你一早就準備好了嗎?」
寧煙嶼低頭彎下腰身,撥開帳簾,帶她入內,邊走邊道:「是讓人在這裡一早準備了些東西,師般般,過來喝藥。」
看起來,太子殿下真是未雨綢繆。
早在打定主意帶她出來騎馬時,便把今日要喝的藥已經煨在火爐上了。
她被寧煙嶼安置在行軍床上,一動不動地坐著,因為忐忑,兩隻懸在半空的雪足一直不停碰撞著。
寧煙嶼用乾燥的毛巾裹著手,從紅泥爐子上把長柄藥罐取下來,倒了一些在碗中,藥湯呈黑褐色,飄散著一陣陣的苦澀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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