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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暄妍打眼往窗外看去, 赤金色的暉影籠絡著長身孑然的男人墨袍,為他身遭鍍了一層金邊。
車門緩緩扣上,車夫帶著師暄妍, 到宮門外的白象街, 去等候她的婢女蟬鬢。
人不見時, 他心緒不寧;人見了,寧煙嶼卻更加心浮氣躁。
回東宮, 察覺鄭貴妃、寧懌與崔靜訓都在。
寧懌的頭頂纏了一圈厚實的繃帶,臉上添了幾塊淤青,但他本人並不像是受傷的模樣,兩隻眼睛明亮得如琉璃珠,乖巧地任由鄭貴妃攬著懷裡。
鄭貴妃一邊「唉喲」不停地惋惜兒子破了相的俊臉,一邊問難於長信侯。
而崔靜訓呢,叉著手立在一旁,耷拉著頭臉,任由鄭貴妃數落,他只是連聲應是,半個字都不敢反駁。
鄭貴妃也知曉這事定是太子的主意,問責長信侯沒有半分意義,便索性在東宮裡等著,等寧煙嶼來了,蹙起柳葉彎眉,指著寧懌鼻青臉腫的俊臉,問太子:「寧懌好端端的,怎會突然要去騎馬,太子,你不是在聖人面前對本宮承諾過,以後無論如何都不教他騎馬麼?」
寧煙嶼看了一眼鄭貴妃,神色漠漠。
他倒沒說什麼,只是寧懌那小笨蛋,一把抓住了母妃的手:「是孩兒自己要和皇兄去騎馬的!」
少年的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清透如水,臉上雖然掛了彩,這因這一雙眼睛平添了光輝,瞧著依然俊美如玉:「母妃莫要怪罪兄長!告訴母妃一個好消息,孩兒學會騎馬了!」
鄭貴妃嫌他沒出息,一指頭戳在他的腦門上,差點將寧懌的腦袋杵出一個旋渦來,喝罵道:「你這沒出息的,就是你太子皇兄身邊的一條哈巴狗,我在給你撐腰,你倒好,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回來,你還維護他?要不是他,你怎會受傷!」
鄭貴妃數落著,但話不敢說得太重,控制在「為母則剛一時情急失態」的限度以內,寧煙嶼則在一旁不咸不淡地睨著。
鄭貴妃的拳頭招招打在棉花上,偏生,即便自己占了理,也不敢太過分,憋屈得很,慪氣得很。
更何況,還有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寧懌。
不用皇兄出馬,寧懌自己就知道反駁:「不對,母妃,學習騎馬哪有不摔跤的,太子皇兄小時候也摔過好多次呢!孩兒摔得輕,沒有大礙,也沒動骨頭,擦點藥就好了,這次我學會了騎馬,以後再也不摔了。」
說罷,他起來,一屁股呲溜下榻,對著寧煙嶼恭恭敬敬就是一禮。
「皇兄,母妃擔心我,才衝撞你的,她不是有心的,哥哥你莫和她多計較,寧懌知道哥哥都是為了我好,我澧朝是在馬背上定的天下,身為皇子,怎麼能不通騎射。哥哥教會我,是我的師父,寧懌這就回去勤加練習!」
他的臉頰鼓鼓的,勝券在握。
什麼?他居然還要回去繼續騎馬,還「勤加練習」?
鄭貴妃險些便聽暈了過去,自知兒子不站自己這邊,她一人撼動不了太子分毫,難怪寧恪作壁上觀,分明眼也不抬,但兵不血刃地便大獲全勝。
鄭貴妃暗自氣恨,一人將寧懌扯著走了。
襄王殿下臨走前,還衝寧煙嶼眨眼——萬事辦妥。
襄王殿下那腦門上其實沒一點傷,沒有任何掛彩的地方,他今日出去學習騎馬,有了先時的經驗,加上寧煙嶼從旁的「悉心指導」,寧懌的馬術已經突飛猛進。
鄭貴妃呢,生怕寧懌身上還有別的暗傷,回去得趕緊請太醫來看傷,要有個傷筋動骨的,她就是鬧到含元殿上也與太子沒完。
一番兵荒馬亂地求醫問診,得知寧懌沒有受別的內外傷,鄭貴妃懸著的心才放下了一半兒。
只是還有另一半兒,她總疑心事發突然,太子對寧懌存了歹心,只不過是兒子命好,才僥倖躲了過去,沒讓太子陰謀得逞。
這時她方想起來:「師家那二娘子呢?」
有宮人回稟:「回娘娘話,適才娘娘走後,太子近旁的司言帶她出去了。」
「太子的人,幾時與師暄妍有了交情?」
宮人搖頭,也說不知。
畢竟太子從不近女色,他身旁的女官,竟然與開國侯府的娘子相識。
這件事細細咂摸起來,還有些許微妙。
襄王殿下看見,母妃的眼神慢慢地似乎變了。
聒噪的鄭貴妃終於走了,長信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轉頭對太子道:「好險。殿下你終於來了,臣只差被鄭貴妃指著鼻子臭罵了。」
但殿下神色不對,他一直不回鄭貴妃話,崔靜訓便看出了些許端倪來了,這時仍不回話,更加是坐實了心頭的猜想,便湊上前,好奇地多嘴了一句。
「與師家二娘子談崩了?」
結果換來太子一記泛白的冷眼,恰似兩支冰冷的長鉤子,鑿過來,凌厲得很。
長信侯沒有把嘴扯上封條,反而愈加放肆過分:「殿下,要臣說,這事你不對。」
寧煙嶼原本負著手,被崔靜訓一聲「你不對」責備,他霎時舒開雙臂,眉目卻愈發冷沉似霜:「孤不對?」
他有何不對。
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娘子,見了他便知唇齒相譏,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任何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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