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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兒訝然:“你重新回去落了籍?”

  “嗯。”

  寧兒明白過來,卻有些怔怔,輕聲道:“稹郎,你不是說,你族叔對你不好?”

  邵稹滿不在乎:“那是從前,現在誰敢對我不好?”說罷,瞪起眼,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寧兒忍不住,笑起來,壓在心頭的石頭忽而鬆了似的。

  “我若是能跟著你去就好了……”她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舍。

  “不可。”邵稹正色,聲音沉而溫和,“寧兒,我若將你帶走,便是私奔。我是為了正經娶你,不是為了害你。且你曾說過,親戚之中,你舅父最疼愛你。你忍心拋下他,讓他每日為你難過憂慮?別說世人,我若做出這般行徑,就算我祖父和父母在世,也會看不起我。”

  她一句撒嬌的話,卻引得邵稹義正辭嚴,寧兒望著他,倏而覺得他如此美好,笑笑,不禁再度將頭埋在他的懷裡。

  “等著我。”邵稹擁著她,吻著她的額頭和臉頰,“用不著多久,我就會回來。我會讓你舅父無話可說。”

  寧兒不語,點點頭。

  二人廝磨了好一會,忽然,外間傳來些動靜,二人僵住,卻聽得是侍婢在夢囈。

  邵稹回神,望望天色,道:“我該走了,不可留得太久。”

  寧兒望著他,戀戀不捨。

  邵稹忽而一笑,低低道:“小娘子,自從分別,有一事,在下屢屢不能忘懷,不知小娘子可否賞賜一物?”

  寧兒愣了愣,見他盯著自己的嘴唇,明白過來,臉一下漲得紅紅。

  “保證不懷孕。”邵稹一副認真的樣子。

  寧兒忍俊不禁,佯怒地瞪他一眼,臉上的熱氣卻已經躥得厲害。

  “只許……只許一下。”她羞赧地說。

  邵稹笑起來,注視著她,手指輕輕摩挲她的面頰,片刻,俯下去。

  寧兒不由地閉眼,只覺他的呼吸瞬間貼來,溫熱的觸感,很柔軟,輕輕攫住她的雙唇,貪戀地停留。

  氣息交錯著,一樣的燙人。緊貼著它的,還有兩顆亂跳的心。

  好一會,邵稹離開,微光中,雖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紅cháo,卻能知道那目中的灼灼神采。

  “我走了。”邵稹深深地看著她。

  寧兒的心緊了緊,卻知曉分別無可避免:“你保重。”

  “嗯。”邵稹再度低頭,蹭蹭她的面頰。

  寧兒不舍,才鬆開,未幾,身前忽而一空,邵稹已經輕巧地越到了窗外。

  風輕輕拂來,寧兒扶著窗台,望著邵稹離去的方向,過了會,卻聽得一聲清喝:“何人?!”

  她一驚,朝那聲音的方向望去。腳步聲匆匆,月光下,視線被院牆隔住,看不到人,卻又聽得一聲:“賊人休走!”

  寧兒聽清,登時心如滾雷。

  那聲音,寧兒並不陌生。

  是薛霆。

  ☆、35捉賊

  薛霆不重眠,在父親的書房裡逗留很晚,出來時,已經過了子時。

  他住的院子與寧兒相隔不遠,回去時,想著白日裡的事,一直覺得放心不下。可這時已是深夜,院門緊閉,薛霆望了望,正要離開,忽然瞥見牆頭有人影閃過。

  有賊!

  薛霆立刻大喝一聲,追著奔去。

  那人身手矯健,翻牆過瓦,毫無痕跡。薛霆亦不差,順著一棵樹越過圍牆,他熟悉宅院,瞅著那人的去向,抄著近路追去。

  月光灑在大街上,冷冷清清,薛霆追出宅子外,卻已經不見人影。

  他喘著氣,微微眯起眼睛。

  這街道寬敞,且左鄰右舍都有高牆相隔。賊人要想跑遠到看不見,或者翻牆進別家,都做不到那麼快。

  唯獨……他看向不遠處,那裡有一條兩宅間的空當,黑洞洞的,是一處死巷。

  薛霆緩緩抽出刀來,慢慢地靠近。

  “出來吧。”他寒聲道,“你逃不了。”

  無人回答。

  未幾,微弱的刃光帶著殺氣,迎面而來。薛霆忙舉刀相對,“鐺”一聲,刀刃相撞,不偏不倚地架住,薛霆感到虎口發麻。

  那人並不與他糾纏,虛晃一招,忽而閃身。那臉在薛霆的眼前晃過,雖然蒙著面,但薛霆的識人本領一向國人。那額頭到鼻樑的廓型,還有眉眼中的銳芒,薛霆已經瞭然,清喝一聲:“邵稹!”話音未落,手裡的刀已經再度劈下。

  “你竟敢半夜潛入!”薛霆怒道,“我家待你若上賓,你竟行此齷齪之事!你置我表妹名節何地!”

  邵稹卻並不示弱,將他的刀格開。月亮西偏,他順著光,占著幾分地利。薛霆卻不如他看得清,三招之後,寒光掠過,他心中驚叫不好,邵稹的刀已經橫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感覺貼著他的皮膚,再進毫釐,便是血肉。

  薛霆渾身僵住,一動不動。

  邵稹看著他,蒙著面,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是來與寧兒道別的,不曾做你想的那些。”他冷冷道。

  薛霆直視著他,毫不畏懼:“我為何信你。”

  邵稹鎮定答道:“我要做什麼事,劍南到長安的千餘里,在長安的近半月,無時無刻都是機會,何必等到現在。”

  這時,一陣嘈雜之聲傳來,薛宅的家人拿著火把趕了出來。而街道的另一頭,也有些隱約火光,似乎是夜巡的武侯。

  邵稹瞥了瞥,又看看薛霆:“今夜擾了貴宅,是我過錯,必無下回。足下若真是為了寧兒好,便莫聲張。”停了停,低低道,“算是我求你。”

  薛霆還想再說,脖子上的刀忽而放下,他再想去追,邵稹卻已經順著牆根,上了一戶人家的屋頂,少頃,再也看不見。

  “郎君!”追出來的家人們顯然都是剛睡醒,跑得滿頭大汗。見薛霆立在街上,急忙問道,“賊人何在?”

  薛霆站了片刻,回過頭來。

  “跑了。”他淡淡道,“回去吧,看看宅中可有失物。”

  一番嘈雜,等薛霆回到宅中,所有人都起了來。

  堂上,薛敬披著衣服,見薛霆回來,忙問:“是何賊人?看清了麼?”

  薛霆瞥瞥兩步外,寧兒站在韋氏身旁,面色微微發白。

  四目相對,她望著他,目光中隱隱緊張,忐忑,如同一隻受驚的兔子。

  ……若真是為了寧兒好……

  邵稹的話迴響在耳邊,薛霆暗自捏了捏拳頭。

  “當是行竊的賊人。”他答道,“跑得很快,兒並未追上。”

  薛敬沉吟,似有疑惑,未幾,點點頭。

  “宅中無事便好。”他吩咐管事,道,“日後家人夜巡,分派多些。”

  管事應下。

  一場虛驚,眾人散了,各自回去。

  “元鈞。”薛敬叫住薛霆,若有所思,低聲道,“是不是致之?”

  薛霆看著父親,笑笑,搖頭:“那賊人身形矮小,兒看著不像。”

  薛敬撫須,似乎放下心來。

  “此事一應詳細,兒已經稟明武侯,”薛霆道,“若有進展,當會來告知。”

  薛敬頷首。

  寧兒回到房中,心仍撲撲跳著。

  邵稹沒有被捉住,這是萬幸。但是,剛才她與薛霆對視時,有一股強烈的直覺,他似乎知道了什麼。

  “娘子睡吧,主人命家人夜巡,諒賊人也不敢來了。”侍婢見寧兒神色不定,安慰道。

  寧兒應下,躺到榻上。

  侍婢們滅了燈,各自睡去。

  “怪了,今夜怎這麼困……”一人打著哈欠,嘟噥道。

  室中重歸寂靜。寧兒望著窗子,月光透過窗紗,泛著迷濛的銀光,正像方才邵稹出現時一樣。

  稹郎,應當無事了吧……她心裡念著,在思緒紛雜中入睡。

  第二日早膳時,坊間的武侯來訪,見了薛敬,說起昨夜的事。

  按照武侯的勘察和薛宅的描述,賊人對周圍熟悉,應當是慣犯。所幸薛霆發現得早,把賊人驚走,宅中未曾丟失財物。

  “幸好無事,丟失財物事小,傷及家人便不好了。”韋氏寬慰道。

  薛敬亦感覺心中落定,命人取來財帛,賞賜武侯。

  寧兒聽著他們的話,也覺得鬆了一口氣,緊攥的手指放開,手心裡有些微的汗膩。忽然,她發現坐在對面的薛霆正看著自己。

  他穿著官服,臉上絲毫看不出昨夜留下的痕跡。那目光靜靜,與她相觸時,停留片刻,卻轉了開去。

  早膳後,薛敬要到官署中去,寧兒跟著韋夫人在門前送了他。韋夫人要每日到佛堂中禮佛,寧兒陪著,見佛堂上的鮮花敗了,便到後園中去采些來。

  天氣還算晴朗,大朵的雲浮在當空,時而將太陽遮蔽。

  園中的花開了不少,寧兒立在幾樹芍藥前,剛采了幾支,耳邊忽而傳來薛霆的聲音:“昨夜之事,不想與我說一說麼?”

  寧兒一驚,回頭。

  薛霆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這裡,看著她,目光淡淡。

  寧兒的心登時亂起來,忙瞥向四周。

  “此處無人。”薛霆道。

  寧兒的心思被點破,面上泛起紅暈,卻努力鎮定。

  “昨夜?”她道。

  薛霆不答,聲音緩緩:“那賊人是你院子裡出來的。”

  寧兒看著他,咬咬唇,沒說話,心“咚咚”的,卻跳得更急。

  薛霆看著她下唇上咬出的淺淺印子,唇瓣微微發紅,知道她此時心中定然糾結,不由地將語氣放軟些:“你不說我也知道,昨夜我跟他交了手。”

  這話出來,果不其然,寧兒的臉上掠過驚慌之色。

  “他……”她忽然想到這或許是薛霆下的套,話才出口,又收住。

  “他和我都無事。”薛霆進一步道,“你不必擔心,今天武侯的話你也聽到了,無人知曉。”說著,他有些不快,皺眉道,“寧兒,你我如今是一家人。此事我如果想說,昨夜已經說了,來問你這話的,也必不會是我。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說麼?”

  寧兒被他說得慚愧,低著頭,好一會,輕聲道:“是我不好……”

  薛霆聽著她聲音不對,忙四下里瞅了瞅,著急道:“哎哎,你勿哭……你哭了被人看見,想瞞也瞞不了了!”

  寧兒聽得這話,立刻用袖子擦乾眼角,抬起頭來。

  薛霆見她眼圈發紅,卻滿是倔強之色,有些哭笑不得。

  “表兄想問什麼?”寧兒低低道。

  “邵稹昨夜說來與你道別。”薛霆道,“他要去何處?”

  她的目光凝住,少頃,道:“我不能說,表兄,稹郎不會害我們的。”說著,她神色懇切,“表兄,你與舅父、舅母都是好人,稹郎也是好人,為何這般針鋒相對?”

  薛霆皺皺眉:“無人針對他。寧兒,邵稹的那些舊帳,你不說,我也能估摸許多。此事無人發覺便罷,一旦翻出來,只怕你也脫不了干係。”他認真道,“我父親視你如親生,一心疼你護你,這些事,你只有說出來,我等才好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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