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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日,凌聽荷沒有回來。
花辭青在洞府等了一日一夜,直到第二日傍晚,一群修衛闖了進來,將他帶到了蓮池旁。
那裡聚滿了千山族人。
凌聽荷跪在蓮池旁,早已跪了一日一夜,玉京樓樓主手中的藤條高舉在空中,一鞭鞭抽打在她纖瘦的背上。
藏匿外界之人。
乃是不容於千山一族的大逆不道之事。
可被鞭笞的少女只是挺直了背跪在那裡,一聲不吭。
秦黛黛在一旁焦急地看著,不斷要阿娘認個錯,因為她清楚地看見,阿娘的師父眼中儘是不忍。
然而無人能聽見她,看見她。
直到修衛將花辭青帶來,玉京樓樓主方才停了鞭笞,看向他。
花辭青瘦小的身軀被兩名高大的修衛壓著,目光直直地看著凌聽荷的背影,無人知他心中在想什麼,只是他眼中的情緒分外複雜。
玉京樓樓主本欲逕自將花辭青趕出千山,可始終一言不發的凌聽荷這一次終於低頭認了錯。
樓主看著凌聽荷,又看向花辭青,長嘆了一聲:「皆是命數。」
而後甩袖離去。
那日後,花辭青在千山蓮池留了下來。
畫面一轉,又是凌聽荷的洞府。
琉璃瓶被山風輕輕吹著,瓶身碰撞間發出清脆的聲響。
「還不知你叫什麼呢,」凌聽荷笑盈盈看著花辭青,「我名喚凌聽荷,你呢?」
花辭青沉默半晌,搖了搖頭:「不知。」
可秦黛黛能看出,他撒謊了。
凌聽荷卻信了,她認真地思忖了一會兒,目光掃過琉璃瓶中的靈草靈花,拍了拍手道:「不若你姓花好了,你生得好看,與此姓甚是相稱。」
「我便叫你……花辭青,如何?」
花辭青。
從此以後,那便是他在千山的名字。
也是這之後,花辭青開始拜師,他在玉京樓樓主門外跪了一夜,第二日晨,樓主終於鬆了口,收下了他。
凌聽荷站在花辭青的面前,眯著眼睛笑:「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師弟啦。」
她給他講千山蓮池的來歷,講蓮池之水不得贈與外界人,講何處景色最為驚艷……
像是孤單了許久的人,終於有了一個玩伴。
他們在這一處寧和的世外桃源中,一同修煉,打坐,吐納,逃學。
一同去聽樹下揮著蒲扇的老者講故事;
一同去山上采靈藥靈果;
一同守護蓮池……
就連千山族人也逐漸接受花辭青是自己人,打趣二人:「你們師姐弟二人成日這般形影不離,莫不是以後也要這樣待一輩子?」
每當此時,凌聽荷便認真地看一眼花辭青,坦然道:「師弟是我帶回的,我自然要對師弟負責。」
後者總會低哼一聲:「誰要讓你負責?」
凌聽荷總會笑應:「師弟你啊。」
「我才不用你負責。」
如是,過了數十年。
凌聽荷與花辭青逐漸成長,修為也日益精進。
然而少年到底不甘心只當一隻被囚困於籠中的鳥,而是想要化作翱翔天際的鷹。
花辭青開始嚮往外面的世界,也開始頻繁地向凌聽荷講述外面的世界有多麼多姿多彩,講那些快意恩仇、三界趣聞,講為守護眾生慷慨赴死的熱烈,也講「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到最後卻只剩一句頹然的:「可惜那已是幾十年前的外界了。」
有時他也會在看見凌聽荷懵懂的目光時,忍不住問:「小師姐不想去外面看看嗎?」
凌聽荷想了想,搖搖頭:「我們千山一族在此處已數百年,若非必要,從不會去外界。」
少年的眸光暗了下來,隱有失落。
二人雖仍會一同修煉,可時日長了,凌聽荷便發現,花辭青總會一人坐在千山之巔,看向外界的方向。
凌聽荷問他在想什麼,少年的眼中隱有光亮,卻很快化為晦暗:「小師姐不會懂的。」
他這樣說。
直到有一日,花辭青沒有出現在玉京樓修習,凌聽荷如常前往千山之巔去尋他。
這一次,花辭青再未說外界的繽紛,他只是安靜地看向遠處,而是下定決心般道:「師姐,我想出去。」
凌聽荷怔了怔:「……師父若知道,定會震怒的。」
她說的沒錯,玉京樓樓主聽了花辭青的想法後果真勃然大怒,不僅罰其在蓮池旁跪了七日七夜,更是鞭笞了八十一鞭。
少年正如當初的凌聽荷一般,後背鮮血淋漓,卻始終一聲不吭。
凌聽荷沒有求情,只是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神情有不忍,有疼惜,也有不解。
她不懂他為何嚮往外界,外界當真有這般美好嗎?
正如他不懂她明明極有修煉天賦,滿身修為,怎會甘願留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
直到刑罰結束,凌聽荷為花辭青上藥,少年抿著唇,最終只說了一句:「師姐,對不起。」
那一次,花辭青進入玉京樓與師父辭行,種下禁言咒,不會透露千山蓮池的半分消息,不會帶走任何有千山氣息的物件。
臨別時,玉京樓樓主眸光複雜地看著他,深深嘆息一聲:「你要什麼?師徒一場,總要送你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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