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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久瑤闔了闔眼。
是洛淮。
是她不願面對,卻終究要因血脈連結在一起的父親。
第49章
清明祭祖禮節不算繁重, 只半日便完,前往行宮的亦只有皇室眾人。
清晨,鑾駕前往行宮, 眾人在長佑殿念禱,奉香,叩拜。
洛淮慣來不會在此耽擱太久的時間,祭祖後與眾人在行宮用了膳, 便擺駕回宮。
離開時,洛久瑤在隨行的一眾人中尋到秦征,看向他。
她對上他的目光,朝遠在身後的祭殿瞧了一眼。
秦征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略微垂眼,快步穿行過眾人,走到洛淮身側。
他同洛淮說了些什麼,而後停下腳步候在道路一側,直到洛久瑤走到他身畔。
「殿下,請借一步說話。」
洛久瑤正想應答, 反倒是身側的洛久珹上前為她攔了攔:「秦世子,注意分寸。」
洛久瑤在後喚了一聲:「皇兄。」
洛久珹側眼瞥她, 不情不願地讓開。
「七殿下。」
秦征欠身行了個禮, 「臣經陛下允准,可與九殿下在此稍作停留, 隨後臣會準備車馬送殿下回宮。」
洛久瑤點一點頭,又對洛久珹道:「既如此, 我的確也有些話想要同世子說, 皇兄先行回宮罷。」
聽她這樣說,洛久珹沒好氣地撇過頭, 轉身離去了。
秦征立在側,道:「七殿下看起來似乎不太喜歡臣。」
洛久瑤瞥一眼少年遠去的背影:「是嗎,我以為他對誰都是那樣的。」
秦征這才收回目光:「殿下有話想與臣說?」
洛久瑤卻搖頭:「沒有,我留下只是想去長景殿,去奉一炷香。」
秦征失笑:「所以殿下有心示意,是為了留下而利用臣。」
洛久瑤看一眼他:「我沒同你言語過什麼,沒要你做什麼,如何能說是利用?」
「是臣自作主張了。」
秦征難得沒同她爭辯,又道,「既然同留在此地,臣隨殿下同去。」
洛久瑤沒有應答,卻也沒有開口拒絕。
自去歲那場大火後,長景殿重新修繕過,房梁用新木加固,四面的雕版裝飾換了新的紋樣,唯匾額懸在堂上,仍是舊時的那一塊。
——『澄心正性』。
懸起的四字用漆筆重新描摹過,好似先皇后流傳至今的美名,也經人口一遍遍地相傳,不斷描摹。
洛久瑤拾起案側的線香,點燃,拜了三拜。
香灰寸寸落下,燃香的氣味飄散在空氣里,她沒有言語,只在拜過後立在原處,端詳眼前的牌位。
前來祭殿應拜亡者,秦征隨她一同奉了香,卻不解,問道:「殿下與先皇后應是從無瓜葛,為何忽而來拜?」
「的確沒能有什麼瓜葛。」
洛久瑤注視著先皇后的畫像,道,「不過是來見一見這位故人。」
長明燈燭的光亮幽幽,映得畫像上女子好似也鮮活起來,一雙用淺淡顏色描摹出的眼溫柔而寧靜。
洛久瑤抬手,觸了觸自己的眼睫。
松煙墨,太倉筆,先皇后的母家宋家曾是書香世家,先皇后生前喜愛文墨,皇帝又對其情義深重,即使斯人已逝,也要籠絡八方珍寶供奉在她的牌位前。
洛久瑤看著牌位前琳琅滿目的文墨物什,企圖從中窺探幾分關於已逝之人的輪廓。
可她太模糊,早已經在千篇一律的言辭中變成了一道單薄的影子,再具象不起來了。
許久,洛久瑤轉身離去。
秦征轉身跟上。
他走在她身後,有路經的宮侍瞧見,抬首又低下,循環往復,想瞧又不敢多瞧的模樣。
誰也不先開口,走出一段距離,洛久瑤終於道:「聽聞往年的清明祭祖世子都不會來此,今年為何跟來?」
秦征卻問:「你探聽過關於我的事?」
洛久瑤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沉默一瞬,道:「世子的名諱在宮中可謂盡人皆知,更別說今時今日,隨便從閒聊的宮侍口中聽一句便能知道了。」
秦征又問:「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麼?」
自從在花朝祭春時彼此知了底細後,如今只二人獨處,他連從前見面時的稱呼也捨去了。
「可惜我沒什麼興趣猜。」
順著宮道繼續向行宮外走,洛久瑤道,「世子拿出那枚黃玉時不同我兜圈子,現在反倒講起這些彎繞來?」
秦征這才道:「是為了你而來。」
洛久瑤笑,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謬的言論,輕飄飄道:「為我?為了你我之間的恩怨才是。」
秦征不置可否:「你沒有怨我?」
他的言辭含糊不清,洛久瑤一時分不清他在說哪件事,只道:「怨憤是沒用的東西,世子早就知道不是麼?」
秦征點頭:「你說得是,那些的確沒什麼用處,能抓在手裡的才最要緊。」
比如能為己所用的勢力,能將一切掌控在手中的權柄。
洛久瑤徑直道:「世子自西境來此的時候,前些時日與父皇求婚旨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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