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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久瑤向後躲了一下,抽回衣袖:「已為你備了衣裳,時間不多,快些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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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西宮位在皇城的西南處,原本並不是一座冷宮。
居住在棠西宮的容妃曾自南方來,是江南盡知的美人。
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章平元年,洛淮繼位,官員自江南尋來一美人入宮,受封婕妤。
容婕妤傾城之貌,憑藉一副好容顏頗得聖心,自入宮便盛寵不衰。
洛淮特為其立了一座宮殿,名為棠西。棠西宮不僅有金玉擺設,更養著江南花木,後院的小池塘中生著珍稀的三色碗蓮。
章平二年,容婕妤誕下七皇子,受封容妃,一時風光無量。
彼時的容妃,便是接連誕下一子一女的淑妃也難以在帝王的寵愛上與其平分秋色,唯有先皇后得其掛念,始終如一。
宮燈照亮腳下叢生的雜草,洛久瑤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許多年都沒有到過這裡了。
上一世容妃死後,棠西宮便徹底荒廢,淪為了立在皇城後苑一座封閉的荒墳。
宮門上的銅環已鏽蝕了大半,整座棠西宮,只有日常時供人開關的紹鎖沒有生出鏽跡。
冷宮罕有人至,守衛百無聊賴,見是常日裡來送膳的宮人,照例上前去開宮門。
然而他走上前去,洛久瑤卻發覺,原本該鎖好的門栓並未落鎖。
守衛卻好似不知,洛久瑤暫且壓下不提。
三人順順噹噹地走進去。
自容妃定罪,宮苑的前殿與側殿都已落了鎖,唯有後殿供人居住,劉姑姑派來的宮侍只送二人到通往後殿的小路,而後識趣地留在原地。
洛久瑤道一聲多謝,與洛久珹繼續朝後走。
比之洛久瑤,洛久珹顯然更為輕車熟路,即使多年未回到這座宮苑,依舊能找到所有路中最近的那一條。
他走在前,時不時回首瞥一眼,瞧一瞧洛久瑤有沒有跟上來。
好像她初次來棠西宮,初次來拜見容妃時的那樣。
洛久瑤如幼時那樣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穿過最後一道石拱時,洛久珹卻停下了腳步。
夜色沉寂,偌大的宮苑靜謐無聲。
枯葉捲地,手中宮燈微微晃動,洛久珹轉過身來,提燈的光亮正照亮他的面頰。
他的眼瞳黑漆漆的,拓入宮燈的光,也拓入眼前人的身影。
洛久瑤這才恍然,他們都已不再似年幼時候了。
她提高手中燈盞,問道:「怎麼了?」
洛久珹張張口,眼中有光影微微顫動。
他猶豫道:「我白日時其實想問……你那時在堰湖,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洛久瑤微愣:「什麼?」
洛久珹盯住她:「你說的那句,要把命還給我。」
原來那不是錯覺,她真的將那句話說出口了。
洛久瑤有些後悔,闔了闔眼:「我說笑的。」
洛久珹卻不信:「你真的這樣想,對嗎?」
洛久瑤皺眉:「你要不要見容妃娘娘?本就沒多少時間,你還說這些?」
洛久珹仍執拗:「你就是這樣想的。」
洛久瑤扯他的衣袖,扯不動,再次頓了腳步:「皇兄,你是不是不敢去見她?」
洛久珹垂了垂眼睫。
洛久瑤輕聲嘆息,鬆開他的衣袖。
她看著眼前門扉禁閉的宮殿,走去徑直推開殿門。
一陣窸窣響動自殿內傳來,洛久瑤頓然警覺。
她喚了躊躇在原地的洛久珹,面朝殿內,神色微動:「皇兄。」
洛久珹也發現不對,快步走來。
春夜的風已開始轉暖,屋內卻比外面更冷些,似冬日,沒有燃燈,屋子裡也比外面要黑一些。
宮侍盡數被遣散,就連從前跟在容妃身邊的幾個近侍也被打發,散到宮中各處做些粗活。
二人繞過屏風,望見那方熟悉的床榻。
帷帳中坐著個人,呼吸很輕,時不時輕咳一聲。
「母親。」
見到容妃,洛久珹終於難忍思念,匆匆走去,屈膝跪在床前。
洛久瑤雖直覺不對,但掃視四下沒有發現旁的什麼人,便輕手輕腳點燃案上燭火,退到屏風外面。
母子二人多年未見,總會有許多話要說,洛久瑤轉朝房門外走去,打算將時間留給他們二人敘舊。
懸在心上的石頭緩緩下落——到此,她能做的已盡數做完了。
「久瑤,你來了。」
可容妃的聲音卻自身後傳來。
洛久瑤頓住腳步。
她沒有聽錯。
明明她極力避開,連床畔也沒有靠近。明明有洛久珹在前,容妃不該注意到她。
可她卻在喚她的名字。
像是已在這囹圄中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她。
第46章
洛久瑤轉回身。
微弱的燭光下, 帷帳已撥開了,原躺在床上的人緩緩坐直身體。
洛久珹匆忙去扶。
「母親。」
容妃坐在那裡,仍沒理他, 反倒先朝洛久瑤招了招手:「久瑤,到這兒來。」
洛久瑤提著宮燈的手微顫,緩步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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