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洛淮笑著,謙稱不足為道,只是盡一點為人子的本分,而後攙扶太后坐下。
宴起,眾人舉杯同慶,五皇子洛久琮起身,道是西境太平,北地大捷,皆是皇祖母誦經祈福的緣故,而今上元佳節,恭祝皇祖母身體安康,松鶴長春。
太后笑,說他這張嘴自幼伶俐,月余不見,便勝舊年。
眾人你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吉祥話,氣氛正好,歌舞將起,洛久珹忽而起身。
洛久瑤暗道不好,伸手,卻沒能攔住他。
「恭迎皇祖母回宮,能與皇祖母盡享天倫,孫兒十分欣喜……只是今日,孫兒有一事想求皇祖母允准。」
洛久珹行至殿中,屈膝跪下,叩首道,「孫兒前些時日得知容妃在冷宮病重多時,她當年雖一時生了害人的念頭,但淑母妃並未喝下那碗藥,也沒因此而損傷身體。容妃被罰禁閉在棠西宮五年,已經受到了應得的懲罰……皇祖母菩薩心腸,她雖是戴罪之身,卻終究是孫兒的生母,懇請皇祖母開恩,准孫兒帶御醫前去棠西宮探望。」
洛久瑤心下一滯,朝上望,洛淮的面色果然沉了下來。
淑妃深得洛淮喜愛,自接手後宮事務極少出差錯,亦因母家在眾宮妃中風光多年,當年容妃妄圖謀害本便令洛淮極為不滿。
多日前洛久珹跪在御書房的階前求情都未能得到允准,如今越過他直接請示到太后那兒,又怎可能求得轉圜的餘地?
大殿瞬間安靜,未等太后開口,靜妃率先有了動作。
她跪在殿前,將洛久珹攔在身後:「聖上息怒,七殿下不知分寸,妾這便讓他退下。」
洛淮目光冷淡地瞧著階下二人,並不言語。
靜妃回首:「珹兒,上元節慶說這些成什麼體統,快給你父皇和皇祖母賠個罪,說你知錯了。」
洛久珹面上浮現出掙扎神色:「娘娘,她是我的生母,您不是也曾對我說……」
「住口。」
靜妃攔下他的話語,冷冷道,「她不過是個罪人,病重如何?便是死亦如何?」
洛久珹躲開她伸來的手,垂眼,再對高位上的二人各拜了一拜:「父皇,皇祖母,久珹知錯。」
而後起身,徑直走出大殿。
靜妃撐著身子的手臂有一瞬脫力,再三替洛久珹求情後,重新回了案桌前。
洛淮始終不發一言,倒是太后溫和地擺手,命歌舞繼續,輕飄飄將此事揭過。
許久,殿內氣氛重新變得熱鬧,洛久瑤懸起的心卻始終不曾落下。
趁殿中清歌妙舞,她悄聲起身,又囑咐桃夭替她盯好殿上情況。
果不其然,洛久珹並未回宮,亦未走遠,他挺直脊背,屈膝跪在了大殿外的石階之下。
洛久瑤嘆息一聲,挪動著腳步走過去:「皇兄。」
「父皇本便對你此舉不滿,若是一會兒見你這樣跪在這裡,說不定怒意更勝,還會遷怒容妃娘娘。」
洛久珹冷冷掃她一眼,撇過頭,不做理睬。
洛久瑤一時無言,只覺得是在面對一個被人捧在手心多年,已被慣壞了的小孩兒,毫無道理可與他講。
宴上的管弦之聲漸緩,她四下看,抬手召來殿前守衛。
「方才殿內的動靜你們也聽到了,今日本是節慶的好日子,七皇子繼續跪在這裡必然會觸怒父皇與皇祖母,你們還不快將人架走?」
洛久珹卻瞪眼:「你們敢?」
正欲上前的守衛停了動作,一時不知該做何舉。
洛久瑤斥道:「愣著做什麼?他的生母不過是個戴罪的庶人,而我最知皇祖母心意,若是因此觸了聖怒,你們是想同那罪人一起掉腦袋?」
話音落下,守衛匆忙架著洛久珹遠離大殿。
一直架著人到御花園的山石旁,洛久瑤上前攔了一步,守衛慌忙離去。
才回過身,巴掌迎面而來,劈手打在洛久瑤頰側。
那一掌的力道很大,洛久瑤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不過片刻,面頰便泛起充了血的紅。
「洛久瑤,好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言語對我母親不敬。更何況我與我母親之間的事,我想做什麼,豈容你插手置喙?」
「我的確不該插手,我只知你若因此被降罪,消息傳到棠西宮,容妃娘娘的病只會雪上加霜。」
洛久瑤蹭下唇角的血絲,「七皇兄,你莫不是以為,你還是個沒斷奶的娃娃,哭一哭就有人心疼領情拿糖來哄?還是說這就是你想做的?你就這樣盼著容妃娘娘死嗎?」
洛久珹氣得發抖:「你哪兒來的臉勸我?哪兒來的臉同我說這樣的話?當年是誰將那碗甜湯交給御醫院,才害她到如今這個地步?如今輪得到你教訓我?輪得到你在這兒裝模作樣地扮演大善人?」
「洛久瑤,我近些時日因母親的病無暇顧及你,並不是放過了你。當我得知母親病重無人看望,更無御醫救治的時候,我恨不得殺了你。」
「是我幼時太天真,總盼著身邊能有個玩伴。良妃死的時候我就不該動惻隱之心,不該懇求母親帶你回宮,為你破除克親的流言,就該在那時讓你被拋棄,被送到若蘆巷,死在那個逼仄髒污的地方!」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