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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色忘主。」玉攸容收回放在肚子上的手,戳了戳它的頭,收穫它低嗷的撒嬌聲。
「盛雪就在哀家這兒陪平安玩會兒吧。正好,多日未見,哀家也不想你走。」玉攸容起身,走到銅盆前,將剛剛抓硯台染上墨跡的手浸入盆中,手上的墨跡逐漸褪去,黑色的墨在水中散開。
「是。」梅盛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身旁遞過來一塊似雪的手帕。
玉攸容接過手帕,鋪在手上,一點點將手上的水跡攢干,隨後取下。
梅盛雪正要去接,卻被玉攸容握住手腕,「還未清洗。」
「……我不介意。」
「哀家不能讓你哀家用髒了的。」玉攸容收回手,將手中被水潤濕的手帕平整地搭在盆邊,自會有畫屏拿去清洗。
梅盛雪垂下眸,看著搭在銅盆邊乾乾淨淨的手帕,他真的不介意。
玉攸容轉過身來,見梅盛雪依舊看著他的手帕,忍不住笑了,從袖中掏出一方碧玉色玉蘭花手帕,「哀家賠你。」
他不是這個意思。
梅盛雪耳朵染上紅暈,動了動唇,想說什麼,最終只是伸手接過,「多謝太夫。」
手中碧玉色手帕上的白色玉蘭花針腳細膩,十分逼真。
玉蘭花高潔優雅,與太夫相仿。
手帕是十分私人的東西。其顏色的選擇、繡花的樣式都可以窺見主人的性格、志趣。
他幼時聽父君說過,雲州城中,只有相熟的閨中好友,才會互相交換手帕,以示親近。
他不善言辭,從未收到過。
梅盛雪將懷中荷包掏出,將碧色手帕放入荷包中,再將荷包放入懷中,貼身放好。
玉攸容被他小心翼翼的動作逗笑,彎腰撿起硯台,在桌前坐下,「若這東西不是哀家看著給的,哀家還要以為你得了什麼寶貝。」
的確是寶貝。
梅盛雪跟著坐在太夫對面,看向桌上太夫剛剛在謄寫的東西,是《史書》。
太夫也好這些女子才喜歡的東西。
玉攸容笑著看向銅盆上那方雪白的手帕,「哀家本以為你的手帕會繡上一枝梅花,畢竟你名梅盛雪,白雪紅梅。」
梅盛雪聞言,將目光從《史書》上挪開,抬眼看向太夫,對上太夫含著笑意的雙眼,又挪開,落在沾滿了黑色墨跡的白色牆壁上,「我為太夫將這滿牆墨跡化為墨色玉蘭。」
明明太夫以前不會這樣打趣他的,他有些不自在,但不自在中又生起一絲不明不白的欣喜。
「好。」玉攸容將手中筆遞給他,眼神溫柔,「你先畫著,哀家為你研墨。」
梅盛雪自太夫指尖拿過筆,快步走到白牆前,自最上方的墨跡開始畫起。
「不過梅家束縛你良多,不要也罷。一片白雪無暇,亦不錯。」身後,太夫輕柔的聲音響起,讓梅盛雪筆尖一抖。
原本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驟然綻放了一片。
「靈意盡現。」太夫誇獎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讓梅盛雪忍不住紅了耳垂。
「嗷。」藏獒趴在他腳邊,看著白牆,似在應和玉攸容的話。
梅盛雪垂眸。
手下筆尖輕動,勾勒出大片繁盛的玉蘭花。
黑色的墨跡化作交叉延展的枝幹,枝幹間,朵朵白色的玉蘭花在枝頭亭亭玉立,肆意地伸展著身體,絢麗多姿。
只除了最開始畫的那一朵玉蘭。
它有一瓣花瓣沾染上了墨色,格外不同。
畫到玉蘭樹的根部的時候,他蹲下身,握著筆的手假裝不小心摸上藏獒的頭。
柔軟的皮毛掃過他的手心,溫柔地在他手心輕蹭。
梅盛雪眼中染上笑意。
但當次日來時,這抹笑意便變成了悲意,懷中的梅花枝都似乎沒有往日繁盛了。
他看著躺在太夫懷中精神萎靡、哼哼唧唧的黑色藏獒,「平安怎麼了?」
「它病了。」玉攸容攬著它,白皙的手指輕輕在它背上撫摸著,希望能緩解它的痛苦。
但沒用。
手下的生命仍在痛苦地顫抖著,甚至因為不想讓主人擔心,只偶爾痛極了才輕輕哼一聲。
皇夫留下的御醫給的診斷是突發惡疾。
他想起皇夫臨走時的話,「望君後見著它心中能高興一分。」
他哪裡是望著他高興,分明是想往他心上插刀,還要讓他糾不出錯來。盛氣凌人的皇夫收起來傲氣,也是可以有城府的。
第48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絲雀(十二)
玉攸容閉上眼。
頭疼如針扎般湧來, 密密麻麻不放過每一處頭皮。
「太夫。」
梅盛雪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頭上木簪被人拔下,三千青絲落下, 頭皮陡然一松。
太陽穴兩旁落上兩根微燙的手指, 溫度灼人。
「太夫, 生死有命。」
「你信命嗎?」玉攸容閉著眼, 向後靠在了梅盛雪身上。
梅盛雪抿住唇, 身體一僵,忍不住挺直了身體, 讓太夫靠得更舒服, 手指自額頭兩側的太陽穴挪向額頭,輕輕按著。
「你不信命。」玉攸容修長的手指一下下撫著平安的頭, 感受著它身體不時的抽搐,「哀家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