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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赫舍里氏心里頓時沒了底。
她有些拘謹地站起身,上前幾步,復又朝著葉芳愉跪了下去,「靖貴妃娘娘,妾身此番入宮,便是為著福嬤嬤的事情來的,聽聞她在宮中冒犯了鈕祜祿妃娘娘,觸犯了宮規,想著她也是佟家送進宮的,佟家多少有管教不嚴之責,故特來向貴妃娘娘請罪!」
葉芳愉聽她這個意思,佟家竟是認下了所有的罪責,特意來求饒的?
她不由又轉頭看了眼佟貴妃,清晰瞧見她眼中閃爍的光芒,在小赫舍里氏說完那番話後,驀地灰暗了下去,表情也變得有些頹敗。
而鈕祜祿妃則是一下子興奮了起來,指尖緊緊捏著手帕,嘴角高高揚起,壓都壓不住。
葉芳愉把頭轉了回來,繼續看著小赫舍里氏,「你的這番請罪之言還是免了吧,畢竟這只是福嬤嬤一人的過錯,又不是佟家暗中指使,如何能怪到佟家身上?」
小赫舍里氏跪在地上,聽見靖貴妃的話,心中頓時一驚。
但還是收拾好了面上的表情,同時直起腰板,「妾身多謝貴妃娘娘大度。」
她又朝著鈕祜祿妃的方向,「不過,妾身還是要代福嬤嬤,也同鈕祜祿妃娘娘致聲歉。」
鈕祜祿妃輕咳一聲,明明是神采張揚的姿態,偏要做出一幅鎮定自若的表象出來,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那我,那本宮,就姑且原諒她吧。」
葉芳愉:「……」
她也看出來了,鈕祜祿妃這是在代姐「報仇」呢。
葉芳愉抿了抿唇角,努力壓下心頭笑意。
小赫舍里氏得了鈕祜祿妃的話,心下暗自鬆了一口氣,只覺手指發顫得也沒有之前那般厲害了。
她調整了一下跪姿,重新面朝葉芳愉,表情真摯地說道:「佟家送她入宮,原也是想著她侍奉過慈和皇太后,熟悉宮規,遇事周全,既能照顧好佟貴妃,也能幫著撫育皇嗣,不至於叫佟貴妃將來有了身孕而手忙腳亂,卻不想,她私下竟是這麼一副性子……」
「佟家為沒能及時察覺而心存愧疚,不過,她到底是侍奉過慈和皇太后的老人,年紀又這般大了,所犯之事又罪不至死,故而妾身懇請靖貴妃娘娘,還是饒她一命吧。」
「當然,鈕祜祿妃娘娘心中鬱結,不願原諒,妾身也能理解。阿瑪哈的意思是,按照宮規,該如何懲治便如何懲治,只要留得一口氣在就好,屆時處罰完畢,佟家便將她領出宮去,必不會叫她繼續待在宮中惹得兩位娘娘心煩。」【1】
小赫舍里氏說著,幾欲淚如雨下。
太皇太后在上面看著,心中有些不忍。
不過還是沉默地捻動著手中的佛珠,一下又一下,沒有開口,也沒有替小赫舍里氏說話的意思。
她心中明白,如今鳳印已經交由靖貴妃代管,靖貴妃便是處理此事的不二人選。
若她貿貿然出言,基於孝道,靖貴妃多少會給她留幾分面子,從輕發落。然而這樣,卻會向外界傳達出另一種信號,即後宮之中,太皇太后的威嚴要大于靖貴妃。
只要能求到太皇太后處,能叫太皇太后心軟,便可不用害怕靖貴妃。
這與靖貴妃的威嚴不利,對後宮的和平與管理更是不利。
故而眼下她也只能閉眼不看,不開口,將一切都交由靖貴妃去處置。
想著,太皇太后微微闔上了眼皮。
直接錯過了小赫舍里氏朝她投來的求救一眼。
小赫舍里氏一邊說,一邊悄悄看向太皇太后,見太皇太后置身事外的閉上了眼睛,心中逐漸變得愈發慌亂。
她的這一眼,太皇太后沒瞧見,而葉芳愉因為心中在想著事情,一時倒也沒有注意到。
唯有坐於太皇太后左下手位置的皇太后瞧見了,當下便微微擰起了眉,這個年輕人,只怕是有點心機啊。
小赫舍里氏的話音落下,殿內無人答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芳愉才對著鈕祜祿妃開了口,「你怎麼看?」
鈕祜祿妃歪著腦袋想了想,「左右臣妾也沒有什麼大事,看她又哭得那麼可憐,貴妃娘娘,不若就這麼……算了?」她尾調上揚,顯然有些猶豫。
葉芳愉又問佟貴妃,「佟妹妹,你說呢?」
佟貴妃面色蒼白地回過神,眼神隱晦地朝大殿中央哭哭啼啼的小赫舍里氏瞪了一眼,飛快收回目光,狀似沉思了片刻,才搖搖晃晃地起身,朝著葉芳愉行了個禮,「臣妾,也是這般想的。」
「就看在她服侍了臣妾多年的份上,還請靖貴妃繞她一命吧。」
為了給福嬤嬤求情,佟貴妃少有地放軟了姿態。
甚至還在猶豫著,要不要乾脆放得更低一些,也向鈕祜祿妃行個禮道歉算了。
這時候葉芳愉敏銳捕捉到她話里的用詞,「多年?」
佟貴妃一頓,「慈和皇太后還在時,臣妾便常常入宮陪伴,那時候臣妾年紀小,家裡人不放心臣妾單獨出門,故而多是福嬤嬤出宮來接的。到了慈和皇太后的宮裡,又是福嬤嬤時時陪伴,粗粗算來,也有快十年了。」
葉芳愉這才一點頭,沒有多過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