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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葉芳愉朝她禮貌地笑了笑,點點頭,跟在她的身後朝坤寧宮殿內走去。
大約是因為皇后還在病中,雖天氣已經轉熱,坤寧宮的大門卻還依舊垂掛著兩道厚重的門帘,守門的小太監把門帘掀開之後,很快迎面撲來一股酸澀濃郁的苦藥味。
而殿內的光線也有些昏昏沉沉,不甚明亮。
等葉芳愉繞過屏風進了寢殿,視線愈發暗沉,空氣也仿佛不再流通一般,處處都透著一股死寂窒息的不適感。
葉芳愉注意到寢殿裡的兩扇窗扉都緊緊閉著,且角落裡還燃著兩個炭盆,不禁有些驚訝,但面上還是不動聲色,沒有把心中的疑惑貿貿然問出口。
「你來了。」一道虛弱無力的女聲自床榻上響起。
葉芳愉上前兩步,低著頭,雙手搭在腰側,微微屈了屈膝,同時低聲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起,咳咳,起來吧。」皇后有氣無力地倚靠在床頭,墨發傾泄,落了一肩。
病重這段時間,她本就不甚豐腴的身材愈發消瘦,面色蒼白如紙,顴骨微凸,臉頰凹陷,眼眶之下是兩團重得化不開的烏暈。
唯有兩瓣嘴唇是鮮紅的,如飲了血一般。
詭異得有些可怕。
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很快搬來一張圓凳,放在床前,距離有些遠。
葉芳愉坐下以後,稍稍目測,她與皇后隔了能有兩米多遠。
這是一個極不方便談話的距離。
葉芳愉微微有些心驚,不由得問道:「是不是遠了些……」
話還未說完,就被皇后輕聲打斷,「我這病,咳咳,你還是遠著些好……」
「若不是,咳咳,若不是有話要咳咳,要交待,我其實也不想你來……」
她開口十分費力,每說幾個字就要咳嗽一下。
那宮女連忙遞上前一杯溫水,皇后接了過去,低頭淺呷幾口,唇色愈發鮮艷。
葉芳愉默默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心下隱隱有了什麼預感,也不再問皇后得的是什麼病,轉而問起皇后今日找她來坤寧宮的用意。
皇后聽完,用絲帕擦了擦嘴,平緩了一會兒後,才低聲開口:「聽聞,承乾宮那邊也病倒了?」
葉芳愉點點頭,沒說話。
皇后倒也沒有計較,只說:「你要小心那邊。」
葉芳愉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問道:「皇后娘娘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皇后搖了搖頭,面色又蒼白一分,她說:「我,咳咳,我沒有證據,不敢亂說。」
「還有,宮外的赫舍里,咳咳咳,咳咳咳,你,咳咳……」她又劇烈咳嗽了起來。
那宮女連忙上前,給她拍背順氣,又過了好一會兒,皇后才平復了喉間的癢意,趁著這陣舒坦勁兒,語速飛快地交待:「你中藥一事,是宮外赫舍里家所為。」
「皇上那兒,咳咳,皇上那兒已經查得差不多了,咳咳,想必,咳咳,想必很快就會招你過去。」
葉芳愉:「……」
不是說好了是秘密?
怎麼皇上還跟皇后說了呢。
她抿了抿唇,眸中未見幾分擔憂,只默默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安靜等著皇后舒緩咳意。
皇后說完那段話,俯在宮女的懷裡,又劇烈咳了一陣。
連喝了兩杯水,才稍微有些許好轉。
她虛弱地倚靠回床頭,對著那宮女揮了揮手,旋即闔上了眼皮。
那宮女似乎是得了什麼授意,先傾身給皇后將腰腹處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又不放心地掖了幾下,安頓完皇后以後,才轉過身,面對著葉芳愉,說道:「皇后娘娘查到了一些東西,晚些時候會遣人送到娘娘的翊坤宮去。」
「屆時信與不信,都看娘娘自個兒的選擇。」
「我家娘娘這病,」說到這裡,她哽咽了一下,頓了頓,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嗓子微啞地繼續說:「我家娘娘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
「她從前並未對娘娘做過什麼,今後也不會對娘娘出手,娘娘盡可放心。」
這般推心置腹的話……
倒叫葉芳愉霎時間猶豫了起來。
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要不然還是先問問皇上好了。
說到底,葉芳愉對皇后還是抱著警戒心,不敢輕易相信。
但面上的嚴肅之色還是緩和了許多,手裡捏著帕子的力度也鬆了松。
見狀,那宮女無聲在心裡舒了一口氣。
飛快把剩下的話說完:「今兒喚娘娘來坤寧宮,除了這些話外,是還有一人想讓娘娘見上一見。」
第190章
皇后只說了這麼幾句話的功夫,便覺得全身力氣好似被人抽去,四肢無力,脊背酸軟地癱靠在床頭。
閉眼凝神了好一會兒,聽那宮女替自己把話說完,方才努力地撐起眼帘,重新朝葉芳愉看了過來。
她靜靜地打量著面前眉眼清絕的女子。
心中那股嫉恨還是難壓下去。
只現在她也分不清,她對那拉氏,到底是嫉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
若她還有時間,大抵還能潛下心來慢慢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