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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庭眾人是知道狼主和遏訖如膠似漆,他們倆人這般親密,倒看得阿克尼特翟王一愣一愣的。
半晌後,他才訕訕笑了笑,不尷不尬地退到一邊。
老梅錄怕他多心,因而湊過去多解釋了幾句,也不知他是說了什麼,那翟王驚訝地哦哦好幾聲,看向顧承宴的眼神都充滿了崇敬。
等翟王、貴族寒暄結束,眾人都各自收拾東西、紮起氈帳,拉旺才穿過人群,來到顧承宴身前跪下:
「拜見大遏訖!拉旺拜見大遏訖!願您長樂富貴、康健順遂!」
他自己撲通跪倒在顧承宴面前,也不管狼主在不在側,雙頰興奮得通紅,行完戎狄大禮後,還雙膝併攏,咚咚給顧承宴磕了兩個頭。
賽赫敕納挑挑眉,微眯眼睛審視了拉旺一番,然後轉頭詢問地看向顧承宴。
「忘啦?」顧承宴忍笑,「你見過他的。」
當時極北草原上天氣惡劣,拉旺救過顧承宴一回,就擔心他再遇上什麼事,過來就看見了小院裡的賽赫敕納。
那時候的賽赫敕納年紀尚小,人話都還沒學會說幾句,而且不愛穿衣裳,總愛赤|著上|身就在院裡走。
拉旺還誤會了一段時間,認為賽赫敕納是顧承宴來到極北草原後,背著狼主偷偷養的小漢子。
被顧承宴這麼一提醒,賽赫敕納也從拉旺的眉眼中想起來了這人,遂從鼻孔里輕哼一聲。
拉旺聽著聲音,忙是又轉頭拜下:「主上,昔年是拉旺眼拙,嘿嘿,拜見主上!主上壽與天齊!」
賽赫敕納撇撇嘴,哼,一個傻大個,模樣還沒他好看,烏烏肯定不會看上的。
顧承宴根本不知道小狼崽連這樣都能醋一回,便是讓拉旺起身,隨意與他閒聊了兩句。
「都好都好,我們部族和伯顏部都好,只是近來伯顏部好事將近,聽說是給他們的小小姐又定了一門親。」
「小……小姐?」
「嗯嗯,」拉旺點點頭,與顧承宴介紹起來,「伯顏部族的人數少,算是我們草原上最純正的血脈。他們要是離開了部落出來,也大多是做薩滿,也不與外族通婚。「
那位婚期將近的小姐是伯顏部翟王的小女兒,名叫葛琦,天生貌美,曾兩次出嫁、丈夫卻都意外早逝。
她今年二十八歲,身邊還有和兩任丈夫生的二子一女,長子十六,次子十三,還有個小女兒七歲。
「小葛琦算是極北草原上有名的仁爾瑪,她不僅長相貌美,而且精於數算,統理氈包的能力也很強。丈夫死後她自己帶著三個孩子,也是騎馬射箭一樣沒落下。」
拉旺點點頭,「所以我們各個部落都說,娶妻當娶小葛琦這樣的,伯顏部的許多事宜也是她說了算。」
顧承宴聽著,便也隨口問道:「不是說伯顏部不與外族通婚麼,她這次的夫家也是伯顏部族?」
「好像……不是,」拉旺搖搖頭,「神秘得很,問了,伯顏部的人也不說,看來像是外族,只是抿著嘴笑。」
顧承宴點點頭,「那或許是伯顏部想改這習俗。」
拉旺想了想,覺著有這個可能。
他張了張口,本來還想和顧承宴多說兩句,但賽赫敕納突然摟住顧承宴的腰停步:
「怎麼樣,你們聊完了吧?」
他笑眯眯看向拉旺,可眼睛卻不帶任何笑意,像是深夜裡浮有冰山的墨藍色深海。
只一眼,就讓拉旺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一瞥眼看見了賽赫敕納摟在顧承宴腰間收緊的手臂,恍然大悟,連連舉起雙手:
「說完了說完了!我這就走!」
拉旺性子活,也熱情,說走就走,一陣風似的。
留下顧承宴無奈地看小狼崽一眼,用自己被手爐熏得很暖的手掌拍拍他手背:幼稚鬼。
「哪就幼稚了!我和烏烏很忙的,沒工夫聽他囉嗦這些別的部落瑣事。」
「很忙?」顧承宴故意東張西望看了一圈,「我們要忙什麼?」
賽赫敕納瞧他這般明知故問,先是眯了眯眼睛,然後一把扯下自己肩膀上掛著的墨色大氅,兜頭就蓋住了顧承宴。
不等顧承宴反應過來,賽赫敕納就將他連人帶著大氅給打橫抱起來,然後大步就往大白馬的方向走。
「餵……!」顧承宴被蒙住了腦袋,只能圈住賽赫敕納,小聲地提醒他別胡鬧。
但賽赫敕納不管,直接抱著人一躍上了白馬,然後丟給老梅錄一句話就打馬而去——
嚇得阿克尼特翟王急急追出去幾步,還當是賽赫敕納生了氣,正準備提過來拉旺審問。
「無事,翟王不急,」老梅錄捋了捋鬍鬚,「主上和遏訖熟悉此地,他們是要去訪故人。」
「故人?」阿克尼特翟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雪山別院不是荒廢已久麼?聖山上不是也……住不了人?」
老梅錄笑而不語,沒有點破——賽赫敕納他們要去找的,根本不是「人」。
大白馬雖然不是跑馬,但通靈又精明。
天冷,顧承宴這幾日都睡得沉,所以根本不知道賽赫敕納背著他準備了許多東西,一應都掛到了馬背上。
大白馬本來不太配合,但架不住賽赫敕納每日深夜都偷偷拿著成筐的紫花苜宿餵它。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大白馬也只能短暫地與賽赫敕納結盟,和他變成一夥的,帶著顧承宴飛奔上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