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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宴見他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退出了人群,回頭沖賽赫敕納微微笑了笑:
黑白骨頭之分由來已有,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除。
賽赫敕納聳聳肩,這才深深看科爾那欽一眼,錯身暫時放過了他——王庭還有許多事要處理。
科爾那欽如蒙大赦,但走出去兩步後,還是忍不住轉頭遠遠看了眼被眾多牧民圍著的那小孩——
中原有僕役,但不蓄奴。
這漢人,不會是想取消草原的奴隸制度吧?
斡羅部和不古納惕部都有草原最多的奴隸,若是一朝取消……科爾那欽都不敢想,他要親自去拾撿牛糞。
搖搖頭,科爾那欽加快腳步——
冬日時間不長,極北草原上的天氣也惡劣,他還是要儘早讓賽赫敕納他們到聖山上去。
回到客帳內,自然有侍從僕役給科爾那欽送上熱茶,他大口喝了兩口算是壓驚,這才接過信。
可展開紙張後,裡面竟是空白的。
科爾那欽翻來覆去看了兩道,都沒能找到一個字。
他皺眉看向接鷹訊的小勇士,那勇士也愣了愣,半晌後一拍腦門,「還有這個!」
小勇士從懷中取出裝信的小竹筒,外面貼著一張已經被撕開的封條,但封條上還是隱約能瞧見個火焰的標記。
科爾那欽眼珠轉了轉,招呼勇士取下來掛在立柱上的油燈,然後攤開那張紙,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燎了下。
伴隨著一股黑煙,被加熱熏蒸過的紙張上漸漸出現了淺褐色的字跡,而科爾那欽也聞到了一股糖燒焦的味道。
——札蘭台·蒙克這是用糖水寫的字。
字跡顯露出來後,蒙克告訴科爾那欽,說他近日捉著個從中原宮廷裡面逃出來的太監,打聽到不少宮闈密辛,其中有項關於顧承宴的,他覺得科爾那欽一定喜歡聽。
「中原皇帝少年時曾逃難到青霜山,與國師顧承宴是師兄弟、從小一起長大,他登基之後,曾暗中命人重修過自己的寢宮,並且在寢宮之下開鑿了密室。」
科爾那欽皺了皺眉,這算什麼消息。
結果再往下讀,科爾那欽眼中竟是精光閃爍——蒙克告訴他,漢人皇帝對顧承宴有那樣的心思,想以皇后許之,奈何最後沒成。
昔年若非草原大軍壓境,皇帝已經準備好了金鎖、鐐銬,以及毒藥廢掉顧承宴武功,要將他永遠變成自己的禁|臠。
大約是一開始沒有選好信紙的大小,札蘭台·蒙克的最後幾行字寫得是又小又密,被火燎燒後有些密密擠在一起看不大清。
科爾那欽仔細辨認後,忽然驚喜地從灶膛邊跳起——「好好好!真是個絕妙的好消息!」
顧承宴離京和親之時,皇帝曾經御賜了美酒替他踐行,但那美酒裡面有皇帝下的毒。
若是沒有解藥,顧承宴必死無疑。
結合漢人皇帝近來在邊境屯兵的動作,科爾那欽有理由相信——漢皇並沒有放棄顧承宴,還要奪他回去。
「顧承宴……」科爾那欽面色古怪一笑,「怎麼這麼多人當你是香餑餑,搞得我都有點好奇了……」
不過蒙克送來的這個消息當真是有用的很,卻可解他的燃眉之急,「替我謝過札蘭台翟王。」
勇士點頭,領命準備去回信。
「不,等等!」科爾那欽攔住他,「你帶幾個人親自去,帶上我們的賀禮,我斡羅部感謝他。」
勇士肅立,用右手扶住左胸躬身行禮。
有了這個消息,科爾那欽可以好好利用——依著顧承宴的性子,肯定不會告訴他那好弟弟這個消息。
科爾那欽胸口堵著那口氣終於順了,他會好好利用這個做餌,這次一定讓賽赫敕納他們逃無可逃。
○○○
大薩滿這件事影響不小。
正好又是冬日,各部勇士無需外出放牧的閒適時刻,事情從王庭傳開,漸漸散到草原的各個方向。
十二翟王部受到的影響倒不算大,可許多小部族卻人人自危,很多年輕的薩滿都受到了百姓的質疑。
除了那些確實有真材實料、天賦異稟的,倒還真抓出來來四五個和大薩滿一樣沽名釣譽、濫竽充數之輩。
眾多德高望重的老薩滿,如阿利施部薩滿,就專門設了祭壇向長生天告罪,祈求騰格里能原諒那些弟子的無知。
小黑卓經此一事,心性成長,穆因他們經常能瞧見他一個人坐著發呆,或者是遠遠看著阿麗亞帶著孩子們習武。
穆因邀請過他很多次,問他來不來一起練劍,小傢伙都紅著臉很快跑開了。
倒是小五近日得到了青霜山一份傳訊,看清楚信的內容後,他就急匆匆地趕往氈包找顧承宴。
顧承宴畏寒,一到冬日他就懶得動彈,總是窩在氈包內看書,有時候甚至連炕都懶得下。
賽赫敕納倒是真忙碌起來,每天都有半日多要泡在王庭金帳里,要和老梅錄、各地來報的索葛察議事。
草原王庭向中原學了稅賦制,但不似中原那般嚴苛,每年的稅數多少全看索葛察的能耐,有時候還看狼主的心情。
雖說索葛察不管勘定部族人數、定稅,但他可以在繳稅的時候替一些部族說話:
比如周旋說部族所在的地區有旱災,或者其他災害,總之口才好的稅官,是很受當地百姓愛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