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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煋急功近利,挑動累世公卿和邊境將領對立,京中高門早對此不滿,而邊境民心不安。
皇族之中,也有許多不安分的暗中籌謀徵兵,想要尋個辦法對抗凌煋,只怕往宮中派刺客、殺手也就在旦夕之間,往後,更有揭竿而起的可能。
與其到時候天下大亂,倒不如一戰終結凌煋這狗東西,百姓還少受幾年苦。
小五嘆了口氣,他就算不說,賽赫敕納也會打聽到的,昔年顧承宴被派和親,民間就已經物議如沸了。
「唉……小師叔和那狗皇帝的孽緣,可就要從十多年前說起嘍——」
他從昔年凌煋逃難來拜師開始講起,然後又講到凌煋邀顧承宴下山,最後是十年籌謀最終稱帝。
賽赫敕納聽得很認真,有時候一兩個沒聽過的漢詞彙從小五嘴裡蹦出,他還會打斷對方問個仔細。
小五本來還擔心他小師叔在這全是異族的草原上過得不好、被人欺負,但瞧他這位小嬸子的態度……
他反而有些赧顏,整個中原,包括他們青霜山,只怕也沒人這般在意含糊他的小師叔。
「這個杏林世家……真有你說的這麼厲害?」
小五提到了杏林陸家的老神醫,講到了顧承宴多年沉疴、身上傷病不斷。
「……是吧,只是陸老先生不幸早早仙逝了,不然這回說什麼掌門也是要我帶他過來的。」
賽赫敕納面露遺憾,只讓小五繼續說。
後來顧承宴在京城的事,小五也知道的不多,只知他的小師叔被封做國師,還賞賜了一座異常華貴的宅邸叫星雲館。
「不過我覺得師叔過得並不開心……他從來不是拘束的性子,那樣金碧輝煌的宮廷,總是到處都是規矩。」
「唉……後來你們打過來,小師叔就說他要去和親,我其實已經趕到了,但小師叔不跟我走——」
小五將當時的情況細細一說,然後搖搖頭,「之後發生了什麼,我就不太明白了……」
但罪魁禍首,一定是凌煋那個兩面三刀、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賽赫敕納深深咬了下嘴唇,然後慢慢點了下頭,小五瞧著他藍色的眼眸已經深邃如暗藍深夜。
「……大王,」小五訕訕,「您不會現在就要去攻打中原吧?」
本來賽赫敕納情緒已經處於爆發的邊緣,被他驟然改換了稱呼後,一時沒忍住,嗤地笑了出來:
「……他還不配。」
小五啊哦地舒了一口氣,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舒一口氣,總覺得自己這麼通風報信的有點彆扭。
賽赫敕納只是在心裡記下這筆帳,王庭的瑣事還沒處理完,科爾那欽和斡羅部要先解決掉,當然——
「先辦完婚典,料理了草原上的瑣事,我會請我的族人照顧烏烏,然後親自去與你們皇帝聊聊天。」
「族人?」
賽赫敕納陰沉的臉上閃過一點明媚的亮光,眼睛裡的郁色也一掃而空,變得閃閃亮亮:
「嗯,它們都在極北,在雪山上。」
「雪山上?」
賽赫敕納沒多做解釋,只是拍拍小五的肩膀,「有機會帶你去看,但現在——」
他看著小五,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唇畔的虎牙尖尖的,「我們剛才說的話,不要讓烏烏知道。」
小五隻感覺自己肩膀上傳來一股極重的力量,就算他有內勁護體,都忍不住歪了歪身子:
「懂!明白明白!嬸子您放心、一百個放心!」
賽赫敕納微笑著收回手,轉身若無其事地返回氈帳,遠遠小五還聽見顧承宴的一句問:
「你是不是欺負我師侄了?」
「哪有——?」狼主的聲音細細軟軟,甚至像是在嘟噥,「我們玩可好呢!不信你問小西矣。」
顧承宴將信將疑,盯著賽赫敕納看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相信了小狼崽的話:
「人家大老遠好不容易來一趟,別拈酸啦——」
賽赫敕納聳聳肩,表示自己才沒有那麼幼稚,明明就有好好和小師侄相處,「我還給他做吃的呢!」
小五搖搖頭,要不是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他是真想扭頭躲得遠遠的。
顧承宴哄了賽赫敕納幾句,見他神色如常、真沒再計較了,才出去找人給小五安排住處。
小五不通戎狄話,安排在較遠的客帳內也有諸多不便,而且這幾日王庭籌備婚典,總有不周到的地方。
思來想去,顧承宴讓敖力在他們氈帳後的草場上新紮一頂小帳篷,有什麼事情也方便。
賽赫敕納哼了一聲,沒反對,只是聽小五說完了內勁潰散之後,總是忍不住去回想過去——
在極北雪山的時候,顧承宴隔三差五要去泡溫湯,夜裡畏寒怕冷,在雪地里站久了就會咳喘不止。
記得某日他回去晚了,炭火沒來得及續上,顧承宴躺在炕上人都快昏迷了,渾身像墜在冰窟中。
難道,這就是內勁潰散的結果?
賽赫敕納想了想,尋了個由頭出氈帳,讓顧承宴和小五再好好聊聊,他去王庭料理一樁俗務。
實際上,他出氈帳就繞到王庭,徑直找了正在指揮著勇士們扎大紅花綢的特木爾巴根。
「主上您找我?」
賽赫敕納看看身後氈帳,然後拉著特木爾巴根走到金帳內無人處,問出自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