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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宴不好回應,只能拍拍賽赫敕納的手,用臉頰蹭了蹭小狼崽的腦袋。
○○○
半日後,小五到了。
他身後跟著輛草原上的牛車,遠遠看見顧承宴就一躍下馬,疾速施展輕功飛向顧承宴:
「師叔——!」
見他整個人在草上飛,前來迎接的王庭勇士們都驚呆了,頗有幾分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漢人青年。
顧承宴離京和親時,小五剛滿十三,如今過去四年時光,他也是個十七歲的大小伙子了。
「師叔,師叔你還好吧?」小五撲過來給了顧承宴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就拉著他雙臂上下打量。
與小時候不同,小五的聲音變得低沉了許多,若說從前只是個熱情莽撞的男孩,如今確實是長大了:
個頭變高,可以平視顧承宴了。
「我挺好的,」顧承宴眨眨眼,翻手將自己的雙腕掙出來,「倒是你,這一路辛苦。」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師祖把這差事一說,我就快馬加鞭來了,還有那些東西,都是師祖、師父和師伯他們帶給你的!」
小五擦了把臉,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那位趕車的車夫,車夫愣了愣,突然跪下磕頭。
小五被嚇了一跳,「哎唷!你、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草原大多以物易物,甚少用銀子、金子支付。
小五僱傭這位看著是小部族的人,大抵從沒見過這樣一趟幫忙運送就能得到一錠銀子。
顧承宴笑,用戎狄語解釋了幾句,「先生之後若無事的話,就留下來一同參加宴席吧?」
車夫跪在地上,更是不敢起身,慌慌張張鬧得臉都紅了,「我、我……大遏訖……」
顧承宴覺著好笑,回頭喚了聲:「敖力。」
敖力便瞭然上前,親自扶了那位車夫起來,然後領著人去找了客帳住下,並吩咐王庭其他人等善待之。
賽赫敕納今日在王庭與老梅錄商議十二部翟王過來的座次安排,並沒有第一時間過來。
所以顧承宴迎了小五,就給小孩領回了氈帳,「掌門他們還好麼?皇帝沒有為難青霜山吧?」
「都好都好!」小五一進氈帳就好奇地東摸摸、西看看,「皇帝?哼,他哪有空管我們呢!」
在初始那陣好奇勁兒過去後,小五瞥見炕上堆著兩個枕頭,周圍一圈還有許多明顯偏大的皮靴,眼神便警惕起來——
顧承宴忙著取茶盞出來想給小五嘗一嘗賽赫敕納專門做給他的牛乳茶,便沒注意小傢伙的眼神:
「皇帝怎麼了?」
「您還關心他呢?!」小五高聲叫起來,「他那樣辜負你!簡直是個大壞蛋!」
……辜負?
顧承宴噎了噎,險些咬著舌頭:這孩子,用的什麼詞?怎麼就論到辜負了。
「嘗嘗,」他拿著牛乳茶轉身,遞給小五,「這是你……『嬸子』做的。」
小五接過去,本來興奮地要喝,可眼珠一轉卻倏然瞪大,「啊?是嬸子?!」
顧承宴:「……」
小五生於市井,在許多事上比成人都還明白得多,尤其是看見他眼裡的戲謔,顧承宴就明白:
這小子分明是想歪了。
偏他不好解釋,只能咬牙認了:「喝你的茶,哪兒那麼多話?!」
小五悶悶笑,又將目光落到了炕邊一雙羊羔皮製成的睡鞋上——裁剪粗糙,明顯不是中原的手藝,但卻是中原的造型。
仰頭大大灌了一口手中的牛乳茶,小五的眼睛一下亮起來,「哇!」
「好喝吧?」顧承宴笑,眼中儘是驕傲。
小五拜入青霜山時,顧承宴已經跟著凌煋下山,多年輾轉、能回到師門的時間並不算多。
不過小五算是從小聽著顧承宴、顧馳的事長大,對前任掌門和這位小師叔心裡是充滿了崇敬。
「那鞋子……」小五揚揚下巴,指著炕邊的睡鞋,「也是我嬸子給你縫的吧?」
顧承宴看過去,還沒回應,小五就仰頭灌下最後一口牛乳茶,砸吧砸吧嘴:
「那嬸子挺賢惠的,對你也挺好。」
看得出來,這屋裡有許多漢地才有的東西,比如衣箱上放著的一架古琴,還有西窗下的書案、筆墨紙硯。
若只是傾慕容色,斷不會用心到這樣的地步:還親自替他製作睡鞋、研製牛乳茶。
顧承宴:「……」
「啊,對了!剛才師叔你問皇帝,」小五嘖嘖搖了搖頭,「他啊,最近還真是倒了大霉——」
凌煋娶了泥腿子將軍的女兒蕭氏為皇后,又把京中高門沈家的女兒封作貴妃。
此舉引得沈宰相和京中高門十分不滿,表面上做不得什麼,卻內里讓沈貴妃務必爭氣——
後宮的恩寵要緊,但子嗣更要緊,誰能率先一步生下皇嗣,將來的地位也更穩固。
於是皇后和貴妃在後宮裡明爭暗鬥,沈氏出身高門、又是從小見慣了父親手段,自然是略勝一籌。
皇后是將門女,沒那麼多腌臢心思,回回爭鋒竟然都是蕭氏吃虧。
「反正最後是沈貴妃有孕,但不知怎麼的,卻在皇后的宮裡摔了一跤,導致小產,沈相聯合群臣進諫——讓皇帝一定要嚴懲皇后和蕭家。」
顧承宴挑挑眉,這倒像是沈家會做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