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周圍的小姑娘們聽了都有些戚戚然,可見這樣的情況在草原上並不鮮見。

  顧承宴蹲下來,取出自己的巾帕擦掉小姑娘臉上掛著的淚珠珠,「習武練劍,包括摔跤……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過幾日有個哥哥要來,請他教你們好不好?」

  小姑娘唔了一聲,茫然地看著顧承宴。

  倒是阿麗亞明白過來,她給最前面兩個孩子圈過來,捏捏她們的小鼻子,「過幾日遏訖就要成婚啦!你們別纏著他鬧了!」

  小姑娘們啊地一聲恍然大悟,紛紛嬉笑地看向顧承宴,一個勁兒地對他說著恭喜。

  而顧承宴只是變戲法一樣將自己的巾帕疊成一朵花,送給了那個念著自家姐姐的小姑娘。

  與阿麗亞作別,看著她帶著這群小姑娘們走遠,顧承宴才低頭、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變淡。

  他不是不想答應,也不是為著所謂大婚。

  只是——

  顧承宴腳步有些沉重,邁進氈帳後徑直走向了那口大箱子,然後從底部翻出來了他的藥匣。

  藥匣中僅剩瓶藥,看著那空蕩蕩的匣子,顧承宴沉默了很久很久,一直到聽見外面的腳步聲,才慢慢給匣子收起來。

  賽赫敕納帶著敖力進來,端著好幾個箱子,大多是附近小部族找來送給狼主和遏訖大婚用的賀禮。

  尋常的玩意兒賽赫敕納就交給老梅錄入庫,他挑著新鮮好看的幾樣帶回來,要給顧承宴看:

  「烏烏你瞧!」

  顧承宴調整好情緒轉身,愕然地發現敖力他們端著的箱子上,竟然平放了一把七弦琴。

  所謂:泠泠七弦上,靜聽松風寒*[注]。

  他倒沒想到草原上還能有琴。

  敖力他們平穩地將箱子擱到地上,顧承宴走過去、輕輕播弦兩下——應是許久未用,弦已不調。

  但琴身保存完好、琴弦也沒有崩斷,大概是戎狄人買回來做裝飾的。

  「哈察克族長說是他阿塔傳給他的,瞧著應該是漢人的東西,所以就想著送來給你,烏烏喜歡不?」

  顧承宴點點頭,雙手抱琴而起,「替我謝過他。」

  他爹驚才絕艷,道法、劍術皆是江湖上一絕,旁人只知他們青霜山的劍法獨步天下,卻不知顧馳也彈得一手好琴。

  烏仁娜年輕時,曾不止一次地同顧承宴開玩笑,說他爹若是不做大俠,定然是個江南的紈絝公子哥。

  每日流連煙|花水巷,彈琴飲酒、作詞寫歌。

  顧馳每次都要奮力爭辯,但烏仁娜就是故意要說,然後拉著顧承宴擋在中間,與顧馳逗樂起來。

  顧承宴挑了挑琴弦,轉軸撥弦後,沖氈帳內一直瞅著他的幾人笑了笑,「彈一曲給你們聽聽?」

  賽赫敕納眨眨眼,本想將敖力等人給趕出去,但想到聲音是攔不住的,只能悻悻作罷。

  即便是敖力他們退遠了,王庭裡面還有這麼多人,哪裡能阻攔得過來。

  還真是……便宜他們了。

  顧承宴勾了弦,指尖流動隨意彈了首流水歌,輕快的曲調聲和草原上悠揚的馬頭琴很不一樣。

  賽赫敕納幾人屏息凝神,從沒聽過這樣的樂章:

  像是奔涌的欽那河,又好像是雪山上咕咚冒泡的溫泉,或者是汩汩流淌的溪水。

  一曲終了,顧承宴平放雙手摁住琴弦:

  「……許久沒彈,是有些生疏了。」

  但賽赫敕納卻搖搖頭,快步上前後圈住了顧承宴,敖力等人連忙後退出了氈帳,不好打攪。

  「烏烏彈的好,就可惜——」

  「可惜什麼?」

  「這樣好的曲調,應該讓它們也聽一聽的……」賽赫敕納的下巴擱到了顧承宴的肩膀上,聲音很悶。

  「……他們?」

  顧承宴奇了,小狼崽素來小心眼,今天怎麼突然轉了性,竟是提起來主動想要與人分享了?

  「就……我的族人啊,」賽赫敕納嘆了一口氣,「小狼他們。」

  他不提還好,一提,顧承宴的神色更加黯然,他記得小狼和那頭大白狼最後來與他告別時依依不捨的模樣。

  「那……」

  賽赫敕納搖搖頭,「狼群不會冒然離開自己的領地、熟悉的環境遷徙到這麼遠的地方。」

  「而且雖然小狼是草原狼,但它從小生活在極北,王庭的草場並不適宜它們生存。」

  顧承宴便閉了口,他本來是想問,賽赫敕納或許可以邀請小狼他們來王庭——

  草原上不是有那麼個傳說麼,說只有真正的狼主才能統馭萬獸、召喚狼群。

  他的時間不多了,剩下三瓶藥也就足夠他撐半年時間,再往後毒發只能硬撐著,估計也活不過一年時間。

  若他離世,小狼還沒能坐穩這狼主位……

  顧承宴閉了閉眼,在心底默默長嘆一聲。

  賽赫敕納不知他心中這些計算,只是突然開口做出承諾,「等王庭的事情定下來,烏烏我們就回家。回雪山、回極北草原去,和我們的族人在一起。」

  顧承宴深吸一口氣,用力咬住了唇瓣,才沒讓身體隱約的顫抖出賣自己——

  拋開種種不談,他也想回去。

  回到極北草原,回到那個被狼狼環繞、每天都能看見小傢伙們呆傻可愛向他討要吃的的神態動作表情。

  極北的天雖然冷,還有白毛風,但那湛藍澄碧的顏色,像極了他初見小狼那日,他眼底璀璨的光暈。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