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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力辦事穩妥,早早在他們的氈帳內燒旺了炭盆,挑開簾帳後,迎面撲來一陣熱浪。

  賽赫敕納先給顧承宴推進去,然後自己才回身嚴嚴實實關緊了氈帳的門帘,兩個下角用石頭壓上。

  這些臨時扎的氈帳僅有灶膛,並不會有燒暖的炕,不過敖力已經盡力布置,早早煨了幾個湯婆子塞在床上。

  賽赫敕納還怕顧承宴冷,直給他整個人攬在懷中,雙腿夾住他的腳背、腳面溫著。

  素日他們睡下後,都會簡單聊個幾句,有時候顧承宴興致好,還會跟賽赫敕納講起中原的往事或近來的趣聞。

  但今天顧承宴想著乍萊歹老人,還想著他說的大薩滿和骨卜,便是趴在賽赫敕納身上久久無言。

  賽赫敕納敏銳地察覺到顧承宴情緒不對,便想著提出一句,「我已經讓敖力給王庭去鷹訊了,讓老梅錄準備著辦我們的婚典。」

  顧承宴點點頭應了一聲,而後又啊地抬頭,「……這麼快?」

  也不是快,只是這種事情,不是回去當面說更好?

  賽赫敕納其實知道他的意思,但就是一笑後故意曲解,「哦,烏烏還想我等到什麼時候?」

  顧承宴:「……」

  他擰了小狼崽一下,從前不會說話的時候只是喜歡亂咬人,如今會說話了,說出來的話也不中聽。

  賽赫敕納被他擰得嘶了一聲,皺皺眉後,反過來掐了把顧承宴的腰,「不是也要給梅錄時間準備。」

  顧承宴腰側本就敏感,被他這樣擰著,自是命門都在對方手裡,實在無法,只能哼哼兩聲表示不滿。

  「也給他們一點時間準備唄,」賽赫敕納不知想到什麼,竟是露出一抹壞笑,「狼主成婚,他們不能不送賀禮吧?」

  ……又在想壞點子。

  自從賽赫敕納誆騙了科爾那欽叫他「爹」之後,顧承宴就發現了,小狼崽之前只是不屑耍這些手段。

  若真論起害人來,他家小阿崽只怕也不遑多讓。

  他知道勸也沒什麼用,何況真是太過分的,老梅錄也會再三勸誡,用不上他在這兒費口舌:

  一來這幾日鍛刀爬上爬下,他也確實疲累;二來這會兒是在床|上,他可不想多說多錯、鬧得又要昏睡過去。

  而賽赫敕納等了一會兒,見顧承宴不反對,便哼哼笑著,專心想他要如何整治對付那群人了。

  如此平安一夜,次日醒來,顧承宴原本是想讓敖力帶著穆因上山去知會老人一聲,就說他們要先返回。

  結果兩人一趟上去下來,他們都收拾了氈帳準備出發,烏央吉卻著急地從山上跑下來。

  這姑娘雙眼通紅、臉色發白,乾裂發白的下唇瓣上印有兩個深深的血印子。

  她跑到賽赫敕納和顧承宴的面前,撲通一聲就跪下來,然後啊啊指了指山上,突然咚咚磕頭。

  顧承宴被嚇了一跳,忙讓敖力和穆因扶起她,「你別急,出什麼事了?是不是老人家他……」

  烏央吉又抿抿她乾裂的嘴唇,眼淚汪汪地看向顧承宴,比劃了一個動作後,緩緩閉上眼睛、突出舌頭。

  「……?!」顧承宴愕然,「你說老人家他……」

  賽赫敕納當機立斷,「別說了,我們上去看看。」

  烏央吉帶著幾人迅速返回到山中小木屋,她比比劃劃,顧承宴來猜——

  只說昨夜送走他們後,她本來要服侍老人洗漱歇下,但乍萊歹卻拉著她,一會兒要換衣裳,一會兒又要與她交代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老人絮絮說著,讓她無論如何敬畏騰格里,讓她記著自己是也速部的一員,讓她記著鐵匠的本心。

  烏央吉比劃到後面,手上的動作漸漸慢下來,這會兒,不用顧承宴再猜什麼,她也冷靜下來明白了:

  乍萊歹老人大約是預料到了什麼,昨夜種種,不過是與她交代後事,在說著最後的話罷了。

  她再撐不住,嗚哇一聲撲倒在老人床邊。

  乍萊歹老人還是躺在那張漢制的木榻上,看上去仿佛只是睡著了,只是身上換了一件純白色的氈毯。

  他雙手交疊在腹部、撐著肋骨的鐵架下,面目安詳,似乎是在睡夢中悄然離世的。

  烏央吉哭得傷心,整張臉都染滿了淚,而賽赫敕納和顧承宴也被她感染,神情肅穆、心下戚戚然。

  還好,他們身邊還有敖力,算是最知道草原規矩的,他冷靜了一會兒,才上前道:

  「主上,老人家是也速部的哥利,他這樣德高望重的哥利過世,是要用白牛拉車送葬的。」

  烏央吉悲痛欲絕,顯然是不能操持老人的葬禮,也速部的族人分散,也沒有中原那種設靈堂、讓親朋好友弔唁的習俗。

  所以敖力問,是否需要他們去準備白牛車,以及用來安置老人遺體的柘木。

  這些顧承宴都是第一回聽說,從前烏仁娜只告訴過他牧民有天葬傳統,死後都要送上馬車、牛車。

  趕車人只管加速在草原上跑,車後的遺體掉在何處就是何處,長生天總會派遣使者將魂靈接走。

  他倒還是第一次知道,德高望重的老人、貴人死後,要用掏空了樹芯的柘木來安置,然後再送上車天葬。

  賽赫敕納看看烏央吉,點點頭,只吩咐敖力要小心低調行事,不要露出行藏、引發不必要的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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