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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赫敕納唔了一聲,眨眨眼對上顧承宴的眼睛,然後立刻露出一個傻乎乎的大大笑臉。

  顧承宴又被他逗樂,忍不住當著老人的面上手,輕輕捏了小傢伙鼻尖。

  瞅著他們這般互動,乍萊歹眼中閃過數抹精光,最終只是低頭道了句:「好,好好好。」

  ——也不知他是在說烤肉好吃,還是在說什麼。

  因是剛才沒能從顧承宴這裡得到答案,老人在吃過一頓飯後,才又與賽赫敕納說了一遍現實的為難:

  「礦脈瀕臨枯竭,便是我們也無可奈何。」

  賽赫敕納沉吟片刻,「那……若只請老爺爺你鍛一把刀呢?」

  「一把刀?」乍萊歹也愣了愣。

  那位特勤、科爾那欽前來,即便是謊話連篇、連蒙帶騙,老人也能看出來他所謀者大。

  賽赫敕納他們前來,老人料定也是跟這爭狼主位有關,哪想——這位小狼主竟然只求一把刀?

  他猶疑地看向賽赫敕納,「若只是一把刀,你們何必山上山下走訪我部這麼多位鐵匠?」

  他們都算箇中好手,想鍛打什麼樣的刀沒有。

  賽赫敕納笑,毫無隱瞞避諱,「但他們都是不是『乍萊歹』,鍛打出來的也不是『乍萊歹刀』。」

  老人聽著他這話愕然良久,眼睛也從震驚瞪大漸漸變成了微微眯起,「您這是想……借我的名?」

  乍萊歹老人算是也速部鐵匠的一塊金字招牌,整個草原都知道他技藝無雙,能鍛造出無雙好刀。

  而且也速部自己的鐵匠也多敬服於他,像是之前幫賽赫敕納他們鍛打箭頭的那位,張口閉口都是對老人的崇敬和敬仰。

  顧承宴在旁聽著,這時候也明白過來:

  老人身體抱恙,加上鐵脈山的礦產連年減少,無論乍萊歹的態度如何,都不能改變這兩個事實。

  所以無論是他有些嫌惡的科爾那欽,還是他目前還算熱情客氣的賽赫敕納,他都不能出山做鐵匠。

  但,賽赫敕納卻提出了另外一個轉圜的辦法——

  他不用老人出山,也不用老人跟著他回王庭去,只請老人再鍛打一把刀,然後將這把刀帶走。

  有這把刀在身邊,人們就會注意到乍萊歹不應允科爾那欽,卻願意幫助賽赫敕納,也速工匠也會改變主意。

  「您讓我,再想想。」老人沒有立刻答允。

  賽赫敕納也不惱,點點頭後自顧自摸出塊酥糖遞到顧承宴嘴邊。

  顧承宴瞧著小狼崽挺有主意,便笑盈盈張口接了。

  老人看看他們,眼中閃過數抹神情,最後做出疲態,請烏央吉送他們下山,說給他幾日考慮。

  如此,顧承宴和賽赫敕納便起身告辭,燃起火把,緩慢地從山上走下來。

  鑽出樹林後,遠遠就看見穆因和敖力站在道旁翹首以盼——

  「師父師娘!你們可算回來了!你們再不出現,我就要和敖力哥哥上山找了!」

  敖力沒說話,仔細端詳賽赫敕納和顧承宴,見兩人面色如常,氣色甚至還很紅潤,便也點點頭不言。

  賽赫敕納拍拍他的肩膀,顧承宴則攬過穆因,然後四人回到帳內,簡單聊了聊山上情況。

  「唔,如果只是鐵脈的話,」穆因聽完後雙手托腮,「我好像在極北草原上……見過?

  「你見過?!」

  「嗯啊,」穆因轉向敖力,「就在科布多湖對岸的某一座山上,土壤表面黑黑的,但是日光一照就泛紅光,這是……鐵礦吧?」

  「有些可能,但並不完全,」顧承宴笑,「也可能是含有紅色碎岩的黑土。」

  「啊……?」穆因一下泄了氣,「我還以為就是鐵礦呢,那要是鐵礦山沒了,我們不也就沒武器了麼……」

  顧承宴覺得小傢伙是杞人憂天,草原地廣,何至於就只有鐵礦山一座含鐵的山脈,只是也速族人世居於此,才顯得格外重要。

  知道狼主和遏訖沒有危險,敖力也就拽著還想和顧承宴多說幾句話的穆因離開——

  小孩一味地黏人,根本沒注意到賽赫敕納越來越不善的目光。

  等洗漱完臥到床上,顧承宴打了個呵欠,才貼著小狼崽胳膊小聲問,「怎麼想到……要老人給你鍛刀的?」

  聞言,賽赫敕納只是笑,瞧著他家烏烏明明困得眼皮打架,卻還要強撐著聽他講這些。

  「沒事,突然就想到了,烏烏快睡。」他啄吻了顧承宴兩下,抬起手臂將人攬入懷裡。

  顧承宴睜著惺忪睡眼看他一眼,還想追問,卻被賽赫敕納揉了揉他後腦、一下摁倒。

  「……唔?」臉埋到柔軟結實的胸膛里。

  貼著溫熱的肌膚,小狼崽又故意一下下拍著他的後背,顧承宴只堅持了一小會兒,就慢慢闔上了眼眸。

  賽赫敕納等著他發出綿長的呼吸聲,才翹起嘴角、拉高被子,摟著香香老婆安然入睡——

  顧承宴跟他講過許多關於人心向背的中原皇帝故事,也有不少民間傳說。

  他記得顧承宴講,有個官員新到地方上,為了讓百姓信服他言出必行,就故意在城內最熱鬧的市場上堆放了一根大圓木並張貼告示:

  如若有人能扛著圓木進城,就給這人十兩黃金。

  扛木頭不是什麼難事,周圍的百姓都觀望徘徊,不知官員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時至晌午也無人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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