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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漢子家逗留了很久,外面的天色也漸漸暗下來,拒絕了漢子一家熱情的留宿邀請,兩人牽馬慢慢下山。

  夕陽餘暉襯得整座鐵脈山更加深邃、黝黑,林中幾家鐵匠的木屋都升起了裊裊炊煙,還有不少匆匆還家的兒童。

  他們從林中小徑上跑過去,偶爾路過他們身邊,還會好奇而大膽地跟他們搭話、甚至邀他們去家中作客。

  走到半山腰,敖力也帶著穆因和一眾勇士候在那裡,他們的氈帳扎在鐵脈山下一處背風的山坳里——

  因為賽赫敕納要隱藏身份,不想讓也速部的牧民以為他是用狼主身份來壓著他們聽命,所以一應用物都很精簡。

  三十來個勇士就挨擠兩個大氈包,敖力、穆因也不例外,而剩下一頂氈毯厚的,就留給賽赫敕納和顧承宴。

  敖力躬身,正準備稟報什麼,結果突然面色一變、手一下按在了腰間獵刀上、目光銳利地看向賽赫敕納身後:

  「什麼人?!」

  其他勇士也紛紛戒備,十名弓弩手還紛紛抽出了弓箭、瞄準了樹林的方向。

  林中樹影動了動,看身形似乎太過纖細,等人舉著雙手慢騰騰走到夕陽光輝中,顧承宴才看清:

  ——是剛才的烏央吉。

  黑瘦的姑娘張了張口,最後只是咿咿呀呀地吐出一些無意義的單音詞,然後著急地指了指顧承宴。

  敖力不知前緣,還是很戒備。

  倒是顧承宴攔了他的刀,上前一步指了指自己鼻尖,「姑娘你是……找我麼?」

  他說了戎狄語,烏央吉興奮地點點頭。

  她上前兩步,又似乎被什麼東西嚇住,邁出的第三步又收回來,然後眼巴巴看向顧承宴、手上比划起來。

  看著她一會兒指自己,一會兒指山上的,顧承宴只能猜個大概:「是,老人家讓你下來……找我的?」

  姑娘再點頭,雙頰都漲紅。

  顧承宴舔了舔唇瓣,轉頭沖賽赫敕納眨眨眼。

  賽赫敕納便上前一步,他一動,敖力等人也跟著動,霎時就變成了一群勇士圍攻一般。

  烏央吉被嚇著,又連連後退兩步,比比劃劃告訴顧承宴:老人只邀請了他上山。

  想了想,顧承宴拉過小狼打商量,「那我就帶他呢,姑娘能否行個方便?」

  不等烏央吉回答,穆因就跳出來阻攔,壓低了聲音在顧承宴耳畔說,「師父,你們兩個人上山危險!」

  敖力也點頭,表示不贊同。

  「這個也要帶、那個也要帶……」顧承宴笑了,「又不是去捉叛黨,阿崽跟我去就是了。」

  「再說山上山下這麼短的距離,真有什麼事你們也來得及趕上來。」

  穆因還想爭辯什麼,但顧承宴彈了他一下,拍拍腰間掛著的一白劍,「不信你師父?」

  「……」這下,穆因沒話說了。

  烏央吉看看賽赫敕納,猶豫了半晌後,勉強點頭同意了,然後在前面引路,帶著兩人重新返回山上。

  這時候的鐵脈山已經有些冷了,就算披著厚氈氅,顧承宴的指尖也漸漸開始發涼。

  賽赫敕納只恨不能給他兩隻手都抓過來揣進胸膛捂著,腳步邁得飛快、像攆著烏央吉走。

  乍萊歹老人的木屋在他們午後定製箭頭那間小屋後面大約百步的林中,門口停著剛才姑娘拉的小車。

  木屋合共三間,看外形倒不像是草原制式,有些中原正堂、東西廂房的形制,屋內亮著燈,遠遠還能聞見肉湯香味。

  烏央吉示意賽赫敕納和顧承宴在門口略等等,然後她錯步登上那三級階梯,推門進正屋。

  不一會兒,安靜的木屋內傳來了一陣沙啞蒼老的咳嗽聲,聽著聲音很空洞,看來當真是病得不輕:

  「……是顧先生麼?快請進來罷。」

  令顧承宴和賽赫敕納驚訝的是,老人說的竟是中原官話,字正腔圓還很流暢。

  顧承宴走在前,賽赫敕納走在後,掀開木屋的帘子,屋內燒著炭火,很是溫暖。

  木屋外面看著並不起眼,但屋內的陳設卻極講究:中間一張圓桌是黃梨格的,窗下靠著的斗櫃是波斯制。

  正北方向上擺放有香案、佛龕,但佛龕梭子的牆壁上,卻還掛著一隻鹿角神帽——明顯是薩滿用物。

  東側是張漢制羅漢床,床上靠坐著一個頭髮花白稀疏,雙頰凹陷、掛著病容的老人。

  接觸到顧承宴的眼光,老人低頭輕咳兩聲後,展露一個笑顏:「……顧先生,許久未見了,尊夫人還好麼?家中幼童,如今也該是英雄少年了吧?」

  顧承宴一愣。

  倒是旁邊的賽赫敕納一下整張臉皺成一團,「烏烏,你原來在中原還有個夫人?!!」

  而且,連孩子都有了。

  顧承宴惱得踹他一腳,然後才上前兩步,讓老人家看清楚,「……家父顧馳,興許您說的是他?」

  乍萊歹一愣,努力睜大渾濁的眼眸仔細看了看顧承宴,然後才頹然地往後一仰,喃喃道:

  「也是了……原以為是故人修習道法容顏永固,倒還真是……就剩我一個,咳咳咳咳……」

  顧承宴見老人家情緒激動,連忙錯過去替他順了氣,而烏央吉也適時送上一盞茶。

  由於坐到床邊的緣故,顧承宴腰間的一白劍也亮出來,老人目光直直地看了那柄劍半晌,最後笑著搖搖頭、向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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