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中原宮廷內的歌舞是精緻,但是看多了,也就覺得是那麼幾回事,都是由教坊司精心調|教,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大同小異。

  草原戎狄的歌舞據說是跟自然百獸學來——勇士們在摔跤之前跳鷹步舞,姑娘們則有燕舞、鹿舞。

  敖力作為賽赫敕納的挪可兒,一直是沉著臉、滴酒未沾,面前的食物也只是果腹,並未貪口。

  倒是被安排和他同席的穆因,吃得可香:羊腿抱起來啃了兩個,酒也是抱著酒罈大口喝,看歌舞摔跤到興頭上時,還會站起來拍手叫好。

  ……真是少年不識愁。

  顧承宴搖搖頭,只嘆他少年愉快的時光太短,沒能享受幾年穆因這樣天真爛漫的時光,就要下山勾心鬥角。

  「烏烏就飽了?」

  聽見他這麼發問,顧承宴回神才感覺到自己唇瓣上被塞了一隻蝦,他低頭銜了:

  「沒,剛才在想事情。」

  「想什麼事情?」賽赫敕納拍拍手,順著顧承宴目光往那邊一看,哼了一聲,小聲嘟噥,「又是他。」

  穆因這小子每日都要來跟顧承宴學劍,他跟顧承宴相處的時間都快沒他多了。

  真是越想越氣,現在一句師娘已經不能打發他了。

  遲早,給穆因找個婆家……不對,應該是找個岳家,讓他也專心疼疼自己媳婦兒。

  不要總是——占著他的漂亮烏烏不放。

  「那你吃飽了麼?」顧承宴撓撓小狼下巴,看看他那邊堆起來的蝦殼和骨頭,「就看你給我剝了。」

  「烏烏吃飽,我就吃飽了,」賽赫敕納擠擠眼睛,「中原不是有句話,叫秀|色|可|……唔?」

  顧承宴嫌他煩人,一筷子夾了塊烤肉塞進他嘴巴。

  賽赫敕納彎下眼笑,嚼吧嚼吧後竟然堂而皇之地張大嘴、沖他:「啊——」

  顧承宴:「……」

  行,原來小狼崽子在這裡等著他呢。

  不過左右他已經吃飽了,給小狼崽餵兩口飯也不是不成,就當是在帶孩子了。

  兩人這般動作著,兀魯部許多年輕人都瞧見,他們久居鐵脈山,身邊接觸的人也多是兀魯夫人這樣。

  雖然訝異,眼神卻多是祝福,議論也只是在說狼主和遏訖的感情好,並沒什麼特別刺耳的聲音。

  等桌上的烤肉都填進賽赫敕納肚子,見小狼崽是確實吃不下了,顧承宴才放下筷子,由他牽起來、說要到附近走一走。

  歌舞再好看,旁邊也有許多人陪著,而且他們的目光總是往顧承宴身上打量,即便沒有惡意,賽赫敕納也不喜歡。

  所以他起身,對著受驚動的兀魯翟王搖搖頭,假稱是吃得太撐,想要和顧承宴順著欽那河走一走。

  「那我派些人跟著。」

  「不用,我讓敖力他們跟著就是,」賽赫敕納謝絕了,「今日兀魯部辛苦,還有許多事要他們忙碌。」

  兀魯翟王瞧賽赫敕納並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便也稍稍放下心來告訴他們河灘附近的地勢。

  這裡是欽那河的中下游,河道分出的支流較多,水勢也遠不如王庭那邊湍急。

  兩岸的草長得很高,倒沒什麼能藏人的小樹林,賽赫敕納和顧承宴湊出去幾步,兀魯翟王又捏著只小香盒追出來——

  「河邊草盪里蚊蟲多,這是我妻子自己琢磨製出來的防蚊膏,遏訖您膚白,別叫蟲子咬重了。」

  顧承宴接過來,撲面而來就是一股樟腦味兒,其中還摻雜了薄荷油的清芬,看來那位兀魯夫人也是深受蚊蟲之害:

  「替我謝過夫人。」

  兀魯翟王撓撓頭,行禮告退走了。

  而賽赫敕納從顧承宴手中接過那一盒膏,認認真真給他露出來的手臂、頸項都薄薄的塗上了。

  他的嗅覺靈敏,湊近嗅了嗅被嗆了下,然後才重新牽著顧承宴往前走:

  草原上的夜幕湛藍,夏日明月尚未圓,只遠遠灑下一河銀輝鋪滿整條欽那河。

  兩人慢騰騰往前走著,一邊講起之後回王庭的打算,一邊又說要小心提防的人。

  正聊著,遠處突然閃過一簇火光,賽赫敕納當即給顧承宴護到身後,敖力等人也全然戒備起來。

  那火光搖搖晃晃,緊接著變得更多、更亮,顧承宴仰頭一看,就發現那是天燈,也即漢人常說的孔明燈。

  草原上只有一個燃燈節,素日裡牧民是沒有放燈習俗的,就連在河道都不允許放河燈:

  牧民逐水草而居,對水源的清潔度要求極高,決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污染水源。

  河燈材質不明又有燈燭,所以草原沒有放河燈的習俗,天燈、孔明燈這種明火就更不允許了——

  若是不慎墜到什麼無人看管的草場上,點燃了枯草再被勁風一吹,豈不是要揚起燎原大火?

  水草對草原戎狄來說同樣重要,也不知是誰如此大膽,竟然敢在兀魯部附近放天燈。

  結果下一瞬,明亮的燈盞後面,款步走出一個人,他那雙狹長的狐狸眼在天燈照耀下顯得格外閃亮:

  「原來這位就是我們的小額維啊?」

  「果然是傾國傾城、貌美如畫,整個草原上的額庫巴、仁爾瑪加起來,只怕都沒有他好看。」

  「也難怪小弟你這般喜歡,連我,都忍不住有些心動了——」

  這話,立刻讓賽赫敕納沉下臉,只動了動、將顧承宴整個人都擋在身後,不許科爾那欽再多看一眼。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