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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喜歡來的熾烈,他們的恨也深沉猛烈,而且兩種情緒能很快地轉換,不像中原人曖昧、含蓄。

  同樣的事若在中原,那能算計出四五個來回,還要請人從中轉圜,又是送禮又是來往人情的。

  而相對的,這幫戎狄漢子對他這個漢人本來有許多成見,這回經歷這事,幾個阿利施部的勇士都對他改觀不少——

  漢人狡猾不假,但他們遏訖這是聰明有大智慧,能查明真相、化解一場潛在的禍端。

  且他性子好,不像其他中原漢人那樣見小、記仇而計較得失。

  關鍵狼主眼光好,他人還長得是真不錯,夜幕星光下,煜煜火光顯得顧承宴的面容更加明艷。

  阿利施部的小勇士忍不住心生親近,他好奇地追問,「那……遏訖,他是如何做成這一局的?」

  顧承宴想了想,好脾氣地從頭給他捋一遍:

  一開始,是勇士和穆因發生口角,被穆因狠揍一頓後,他就懷恨在心,一直伺機報復。

  這時,就有人注意到了他的這點心思,出面給他設計了這麼一個看起來很周全的計劃:

  利用穆因的姓氏「那牙勒」做文章,援引他們部族和阿利施部的世仇舊怨,引敖力等人上鉤。

  穆因不住客居氈帳這一點,至少勇士是清楚的,他傷愈後活動自如、早出晚歸的那些日子,可能就是去布置這一切。

  接下來,就是等敖力下河洗澡的一個時機。

  「他在王庭供職多日,即便來往行走也不易引起什麼懷疑,所以沒人察覺也屬正常。」

  顧承宴看敖力一眼,「我猜——你不是一個人下河,而是喊著部落的兄弟們一起去的。」

  敖力面色微赧,但還是點點頭。

  「這就是了,你們呼朋引伴、聲勢浩大,他遠遠聽著就一定知道機會來了,所以你們一走他就會動手。」

  勇士不像穆因懂撬鎖,時間有限,他只管用蠻力打開木匣,將黑貂襁褓偷到手。

  然後因為熟悉王庭的地形、勇士們巡邏的路線,他可以很容易地避開眾人,悄無聲息潛入到客居氈帳。

  「因為穆因長久地不住在氈包里,他藏好東西後應該還做了一番偽裝——」

  「……給灶膛里添上炭火?」敖力問道。

  顧承宴投給他一個讚許的眼神,然後低頭把自己的手指從賽赫敕納的掌心中救出來——

  他家小崽子從剛才開始就沒專心過,一直在抓著他的手指玩,一會兒將手指編在一起,一會兒揉捏著玩,像是碰上了什麼最有趣的玩具。

  顧承宴瞪了賽赫敕納一眼,意思是讓他分分場合,但小狼挑挑眉,還是將他的手牽過去,十指緊扣。

  「……」該死,這還叫他怎麼掙脫。

  輕咳一聲,掩去心頭那點悸動,顧承宴才繼續說道:「他並不像是個有如此周全計謀的人——」

  畢竟若是勇士城府夠深,那從一開始就不會和穆因發生衝突,還被湊斷了鼻樑。

  同樣的事情,要是換了凌煋那樣的人來做,肯定不會留下這麼多破綻和漏洞,必是笑裡藏刀、殺人攻心。

  所以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許多矛盾:

  從一開始的莽撞行事,到後面的布置周全、環環相扣,這背後肯定是受到了什麼人的點撥。

  只可惜,勇士最終選擇一死了之,並沒有供出或指認幕後的真兇,讓顧承宴多少有點遺憾。

  聽他說完這麼多,阿利施小勇士的眼睛已經亮成了天上星,眨巴眨巴看著顧承宴像是瞧見什麼神明:

  「哇——」

  敖力則是一番思索後,當場跪下來,跪著顧承宴行了戎狄大禮——右手放在左胸口,腦袋深深埋下。

  有他這麼帶頭,其他阿利施部的勇士也紛紛效仿,這麼一小會兒就在客居氈帳這邊跪了一片。

  賽赫敕納回頭瞥了一眼也並未阻止,他哼笑一聲,他家烏烏本來就是最好的,看不出來的人都是傻蛋!

  「那……」顧承宴笑笑,先讓敖力等人起來,「能放了我的小徒弟了麼?」

  敖力點點頭,這是當然。

  他雖惱恨那牙勒部的薩滿,但也不是盲目敵對的那種人,既然穆因與他沒有近怨,那自不能扣著人不放。

  「當然,」顧承宴也對敖力承諾,「穆因是我徒弟,他的行為我會約束矯正,往後——他若再犯事,你們也不必忌憚。」

  這回,敖力笑了,他點點頭,扶著胸口再次行禮,然後就回到營帳內給捆了足一日的穆因放了。

  穆因瞪敖力一眼,站起來扭扭手腳,就迅速地跑出去找顧承宴了——

  他可好奇死了,外面到底發生什麼事,他的漢人師父有沒有被為難、他有沒有給人添麻煩……

  不過他才跑到地方,遠遠就聽見師父一聲驚呼。

  穆因還以為是顧承宴被人打了,忙抽出腰間獵刀一躍蹦了出去,結果才喊出口一聲「汰」,視線就與一道銳利的目光接上。

  賽赫敕納背對著他,正將顧承宴壓在一株柏樹的樹幹上,他的手緊緊箍著顧承宴的腰,寬闊的肩背將人藏得嚴嚴實實。

  而他此時此刻的眼神,當真是……要殺人了。

  穆因訕訕退了一步,飛速收刀,大喊一句「我什麼都沒看見」,然後扭頭欲走。

  倒是顧承宴靠在樹幹上,好笑地抬起手背擦了擦嘴巴,輕聲喚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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