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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是忠於騰格里,還是貪戀在王庭無上的權力,但誰若膽敢對我的小狼不利——」
他指尖發力,刀尖往大薩滿的肌膚里抵了抵,「別看我命不久矣,但對付你,還是綽綽有餘。」
大薩滿還從未被人這樣用刀架著威脅過,當即就後背上冷汗直流,駭然地看向顧承宴、連連點頭。
這時,氈帳的帘子正好被挑開,顧承宴迅速放人,瞬間恢復成剛才虛弱無力的模樣、躺靠回炕上。
賽赫敕納牽著小男孩進來,「烏烏!」
大薩滿顫了顫,甚至來不及行禮,就匆匆忙忙跑出氈帳。
那動作快的,讓賽赫敕納都不免側目多看了兩眼,「跑這麼快?烏烏,他怎麼了?」
顧承宴笑眯眯,「大概是很著急想給我煮藥吧。」
賽赫敕納歪歪頭,不懂,但烏烏笑得很好看,他便湊過去親了下顧承宴嘴角。
問過病情後知道他無礙,賽赫敕納便突然正色看著顧承宴,將剛才老梅錄、沙羅特貴說的事複述一道:
「烏烏,關於如何解豁蘭城的圍,我有個主意,想說給你聽——」
「叫圍點打援。」
第36章
圍點打援此法, 顧承宴在中原也聽過,與圍魏救趙一法算是異曲同工,都是避不攻城的戰術。
小狼崽竟知道這個?
他勾起嘴角, 牽了賽赫敕納手要他坐上炕,「嗯,你說,我聽著——」
豁蘭城易守難攻, 單外城牆就高逾數丈、厚足十尺, 更莫提城內是內外城嵌套的防禦工事。
即便能僥倖撞開外城門, 城內複雜的道路和內城上林立的箭塔,也會讓攻城者有來無回。
「我問過壞爺爺, 他說豁蘭城雖是國庫之一, 但裡面只存放有金銀,並沒有其他物資。」
賽赫敕納說著,端過放在炕邊的銅盆, 從裡面蘸了水在炕沿上畫圖:
「往日乞顏部奉命巡防豁蘭城, 也只是拿著單子進城去待個幾日, 對照完裡面的東西不曾缺損就走。」
「吃的是他們自己帶的乾糧, 喝的水是靠城外東北十餘里的坨難河, 城裡也有水井, 但大多乾涸了。」
顧承宴垂眸看著小狼畫的幾個圈圈和線條,坨難河是欽那河的一條支流, 流向是從西北到東南, 水勢較小、秋冬季會斷流。
賽赫敕納點了點那條河,在旁邊畫出一個三角, 「梅錄告訴我,之前派去的聯軍駐紮在此處。」
井水作水源不算穩定, 聯軍既駐紮在坨難河上游,大可直接阻斷豁蘭城這唯一的水源。
「我想過了,與其派兵增援、讓乞顏部死守,倒不如傳訊讓他們直接撤離、讓個空城給札蘭台部。」
這一段炕沿畫滿,賽赫敕納便取來巾帕擦拭掉那些水跡,然後又重新添幾筆:
「讓札蘭台部以為乞顏部不敵,等他們占據豁蘭城後,我們再發兵將豁蘭城圍起來。」
「適時圍而不攻,札蘭台部的精銳等同被困在豁蘭城,他們守城雖易,但外出對戰卻不一定占優。」
「這時候,那個什麼魯的就一定會派人來增援,我們以逸待勞、誰來打誰就好了。」
什麼魯?
札蘭台部的首領叫魯阿尼,顧承宴搖搖頭淺笑,小狼崽好像特別不擅長記人名。
豁蘭城是一座國庫城,城內沒居民、不事生產,久圍之下,必定會因缺衣少食而生亂。
即便魯阿尼有魄力調兵來救、不怕被王庭偷襲領地,豁蘭城外的守軍也是以逸待勞,勝算更大。
賽赫敕納能說出這些,已經很令顧承宴吃驚,不過他睨著小狼崽,還是忍不住想為難他一下:
「那若……札蘭台部被逼到絕境,城內城外兩廂夾擊呢?你的王庭聯軍不是立時陷入腹背受敵?」
賽赫敕納笑眯眯,「圍點打援,又不是真的要讓全部兵力駐紮在豁蘭城外、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他們能兩面夾擊,我也可以在外圍再埋伏人呀?」
顧承宴看著他彎彎的眼尾,有些驚艷,也有些好奇,「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小狼不通兵法,先前在雪山別院時他就知道,講最基礎的幾個陣型,他都聽得懵懵懂懂。
怎麼才一年不見,這小子就如此進步神速了?
「莫不是……」顧承宴伸手撓撓小狼崽下巴,「你的『壞爺爺』教你的?」
賽赫敕納皺皺眉,抓住顧承宴作亂的手指咬了一口,「才不是壞爺爺教的。」
「那是誰教的?」
賽赫敕納想了想,突然扯過掛在炕頭上的那件熊皮襖,「烏烏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那頭棕熊。」
顧承宴稍回想了一下,正色點點頭——
賽赫敕納七歲時,跟著雅若失蹤在白毛風天,他運氣好,被一頭剛失了孩子的母狼伊洛撿到。
母狼伊洛是被發狂的棕熊所傷,它的公狼也為了保護它而死在了棕熊掌下。
後來賽赫敕納長大,找到那頭棕熊替伊洛報了仇,剝下來的熊皮,就是現在這件熊皮襖。
「我其實觀察它很久了,不是突然找上它就復仇成功的……」
賽赫敕納撓撓頭,「狼群每次出去打獵,雖是全員出動,但不是每個人都動手。伊洛娘會給每個人分配任務——有的偵查、有的機動襲敵,有的配合捕殺。」
「當然,還有很多小狼,像那時候的我,都是跟著在旁邊學習,看老狼們如何捕獵、如何警覺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