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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掙扎著握住老梅錄的手,像臨終託孤那樣:懇求老人設法穩住王庭,不要再讓草原起戰火。

  老人跪在金帳內沉吟良久,最終沒派人去西境尋斡羅部,而是親自帶人來到極北——

  比起去賭當年被驅逐出王庭的、第三特勤科爾那欽的良知,老人更願意相信老薩滿留下的那個骨卜。

  ——會有南來之人,引領眾生找到真正的英雄。

  只是老梅錄沒想到,他竟會在地動雪崩後的極北草原上,看見已經被默認「死亡」了多年的小特勤:

  藍色的眼睛、捲曲的長髮,還有白皙的面龐、出眾的五官,簡直就是當年雅若遏訖的翻版。

  老人不願就這樣放棄,又追了賽赫敕納幾步,刪繁就簡將王庭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告知。

  可賽赫敕納卻當沒聽見,一門心思往東走。

  老梅錄無法,只能一聲令下,要他帶來的勇士圍住賽赫敕納。

  「……你要跟我動手?」

  面對著賽赫敕納那雙藍眼睛裡攝人的寒光,老人別開視線,「……抱歉。」

  他別無選擇——

  澈特爾撐不了太久,再找不到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這好不容易統一的草原肯定會在瞬間四分五裂。

  「呵——」賽赫敕納嗤笑一聲,突然一撩長發拔刀,「來,速戰速決,別耽誤我做正事。」

  老梅錄根本沒想把事情鬧成這樣,但小特勤不配合、對上那些勇士也絲毫不留情面。

  眼看他弄傷兩個勇士、捅死一匹戰馬,老梅錄胸膛起伏,終於別過頭、對外圍的弓箭手做了個手勢。

  那弩手眨眨眼,再三跟他確認後,才抽出一支箭、在隨身的小布兜里沾上了些踟躕花粉末。

  ……說來慚愧,這其實是用來藥野豬的。

  賽赫敕納聽見了利箭破空聲,但他沒接觸過王庭勁|弩,所以即便躲了,還是慢了一步被劃破手臂。

  踟躕花在草原上被叫做鬧羊花,或許還有個別名叫黃杜鵑,就是那頭雪山狼用來設計他的艷麗黃花。

  ——當然在中原,這種花磨成的粉末還有一個更加響亮的名號,叫做:蒙汗藥。

  賽赫敕納一開始並沒在意手臂上的傷,只是察覺到有弓|弩手存在,不在戀戰、想儘快脫身。

  但才動了兩步,他就感覺眼前的勇士分出了重影,殘存有白雪的整片地面也在旋轉。

  賽赫敕納變了臉色,沉眉怒瞪著老梅錄,張了張口,卻最終沒能抵過藥性。

  老人看著昏過去的少年人嘆了一口氣,然後吩咐勇士們迅速將人送回王庭。

  「還有,你們儘快去找到第四、第五兩位遏訖,人手不夠就讓附近三部都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您……」

  「我先送小特勤回王庭,」老梅錄揉揉額角,「澈特爾狼主撐不了太久了……」

  ○○○

  三日後,黃昏。

  顧承宴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個從未見過的小氈包內,昏暗油燈下,有個小少年正在灶膛邊看火。

  他起身窸窸窣窣的響動驚了那少年回頭,「長生天保佑,你終於醒了!」

  顧承宴眨眨眼,意外發現這人是那個在科布多湖畔行竊,然後被他和賽赫敕納捉住的小少爺。

  大市集上的商頭說過,他來自那牙勒部,是部落翟王的小兒子,名叫穆因。

  「……是你。」

  「嗐,可不就是我!」

  穆因過來扶他,臉上的表情很驕傲:

  「狼主死了、天神降怒,大秋天颳起白毛風。你說你好好的,跑那聖山上做什麼,也虧是我恰好路過!」

  顧承宴壓了壓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麼後,猛然轉頭,「沙彥缽薩……死了?!」

  穆因眨眨眼,有點佩服眼前這個漢人竟敢直呼狼主大名,「啊是,其實死一年多了,我們極北得到消息比較晚。」

  狼主死了……

  顧承宴壓了壓眉,雖然他早知道沙彥缽薩會死,但前世他好像並沒有死得這樣早。

  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他眸色一亮,突然掀開被子下地,「我的馬呢?」

  「啊?」穆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馬,我撿到你的時候你就一個人躺在塊大石頭下……」

  顧承宴的臉色本就憔悴,聽他這麼一說,神情更凝重起來,「這是哪兒?現在什麼時候了?」

  「這……」穆因嘶了一聲,攔住他,「誒你這人,我救了你,你怎麼連半句謝都沒有……」

  顧承宴涼涼看他一眼,沒說話。

  「好吧好吧,我說我說,」穆因舉起手,「這裡是我發現的一處秘密綠洲,救你下來你昏迷了三天三夜,還耗費了我好多藥……」

  「三天三夜?!」

  穆因點點頭,「哎,你去哪?」

  顧承宴掀開簾帳,匆匆回頭看了他一眼,「謝謝你救我,借你的馬一用,我要回聖山。」

  他語速飛快,穆因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這人已經跳上了他的寶貝黑馬,然後打馬絕塵而去。

  「哎餵你瘋了——?!」他兩道濃黑的小眉毛擰成毛毛蟲,惱火地抓了把頭髮,「你、哎你等等我!」

  ——他還想拜這個厲害的漢人為師呢。

  他闖出來這麼大禍,還對不起兄長,總要學點本事才有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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