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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屋中的空氣灰塵味兒很重,像很久沒人居住。

  他拉動皮簾想讓外面的光線透進來,結果簾上落下好大的灰,嗆得他不由往後躲。

  等眼睛適應了亮光,顧承宴才發覺這可能是一間獵人小屋:

  方窗下有個已碎了大半的木箱,裡面還能看見些許碗碟,他剛才躺著的那面牆上掛有鹿首以及一張獸尾編成的皮。

  而剩下兩面牆上則掛有蓑衣、魚竿,弓箭、獵刀,還有一些顧承宴也說不上名的器具。

  有光後,顧承宴更確定這屋子荒廢許久,因為目所能見的東西上都落有積灰。

  可……

  昨夜一開始,顧承宴確實是痛暈過去了,但他這些年大傷小傷不斷,對疼痛分外能忍,不太會昏死。

  因而昏沉間,他其實對一些細則還有印象:

  比如他記得是有人在雪地救了他,然後一路都打橫抱著他。

  ——這種有點羞恥的姿勢,他可不會忘。

  比如他又冷又痛、渾身發抖時,好像有人俯身彎腰、慢慢將他攬入了懷中。

  然後他就像是被一團火給裹纏住,熾熱得讓他不住發汗,身上也漸漸沒那麼難受。

  人在急速失溫初期,總會下意識貼近身邊唯一的熱源,所以顧承宴也記得:

  他埋首的胸膛很寬厚、上面的肌肉結實飽滿卻沒那麼硬,他圈著的腰很窄、背很闊,摸起來又韌又彈。

  就可惜——

  顧承宴無助地捏捏眉心,他能記這麼清,也全拜對方不著|寸|縷。

  草原漢子,果然野得很。

  不過……

  看著屋中央甚至結有蛛網的火塘,顧承宴又覺得自己是臆想——

  尋常人哪會有火不生、反而抱著他取暖的?

  顧承宴摸摸鼻子,不知想到什麼,耳根有些發燙。

  可若是錯覺,什麼野獸會剝熊皮、開木門吶?

  顧承宴的目光落到門栓上,這要是野獸,也該成精了……

  想到屋子廢棄許久、積灰滿屋,顧承宴低頭想找找看有無足印。

  可是找了半天,卻只看見自己的腳印,以及一道從他躺著地方延伸到門口的曳痕——像是專門清掃過。

  顧承宴皺眉沉吟,還未想出個頭緒,門外就傳來一陣馬聲嘶鳴。

  他愣了愣,順窗戶看出去發現是那匹夜照白駒。

  大白馬很狼狽,前胸和後蹄上都落下不少傷,但看見他後還是高興地踢了踢前蹄。

  顧承宴推開門,發現這間小木屋也在雪山上。

  只是在較為隱蔽陡峭、遠離陽面的北坡,修建小屋的人應是經過一番精心設計——

  木屋上方約莫百尺的山壁上、正好有一道橫斜出來的斷崖,崖面像天然傘蓋,替木屋遮蔽著風雪。

  而斷崖、山壁和北坡的平面又正好形成了個相對穩定的區域,也難怪這雪山上天氣萬變,木屋荒廢許久、也沒被風雪掩埋。

  看這架勢,大概是什麼雪山隱者吧?

  就像中原那些避世的武林前輩,總是來無影去無蹤,一心想要跳出三界紅塵、只留俠名在江湖。

  顧承宴將熊皮疊好放回屋內,出門後對著小屋揖了揖算是道謝,然後就沖大白馬招招手:

  「阿白,來。」

  駿馬嘶鳴一聲,殷勤地湊上來。

  顧承宴攀著馬鞍,用右腳踩馬鐙上馬,左腳腫得厲害、只能懸空。

  沒了熊皮子,他還低燒著,折騰這一會兒真有點冷了。

  縮縮脖子,顧承宴回頭看了眼小木屋,下定決心回去要向鐵柱學打獵。

  往後在草原生活,他也想弄張厚實的皮子。

  白駒雖然貪吃,但也是忠心護主,馱上顧承宴後就用最快的速度繞出北坡。

  在松林內轉了兩個圈後,很快找到了較為平緩能下山的路。

  在山中走了一段,顧承宴又起了高熱。

  他無奈一嘆,抽緊韁繩將自己綁在馬背上,然後俯身拍拍馬脖子,「接下來,就靠你了……」

  白馬噴了噴鼻息,也不知聽懂沒,但顧承宴趴在馬背上,確實感覺到白駒換蹄的速度在加快。

  感受著耳畔呼嘯的冷風,顧承宴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隱約聽見有人在叫他。

  與此同時,疾馳的白馬驟然停步,一下顛得顧承宴五臟六腑都移位。

  他揪住馬脖子上編好的鬃毛有氣無力,「阿白你,莫不是要我死……」

  白馬抖抖脖子,很無辜。

  「顧先生——!!」另一陣馬蹄聲踏葉穿林,伴著鐵柱的嘶喊達達而來。

  顧承宴頓了頓,抬頭瞧見狼狽憔悴的特木爾巴根。

  「顧先生您沒事吧?」

  鐵柱從黃驃上跳下來,落地時一個踉蹌,下巴上布滿青色胡茬——天知道他在山上找了多久!

  「您去哪兒了!」

  鐵柱聲音沙啞,雙眼又紅又腫,來到白馬身邊時,仰頭看向顧承宴眼泛淚花,「可嚇死我了!」

  顧承宴笑了下,想抬手拍拍他肩表示自己沒事,但眼前一陣陣泛黑,再也撐不住、直接從馬上摔下。

  「顧先生!!!」

  接到懷裡的人滾燙,特木爾巴根心裡咯噔一下,忙擦了把臉,帶顧承宴和兩匹馬下山。

  ……

  此次進聖山,累顧承宴又昏睡了三五天,期間高燒兩日還咯了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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