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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承聽躲開蕭思硯的手,從魚缸里坐起來,將腦袋探出水面,用自己的鼻尖,頂上了趴在魚缸邊上的蕭思硯的鼻尖。
蕭思硯呼吸一滯,距離太近,他不能看清陸承聽露出水面的臉,只能望進陸承聽淺色的眸子。
他感受到鼻尖上的冰涼觸感,偷偷吸了口氣。
沒有想像中海水的腥咸氣,只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清涼氣息。
很好聞。
而下一秒,陸承聽的手,就撫摸上了蕭思硯的臉,然後輕輕捏了捏他的臉蛋。
蕭思硯向後退了退,跟陸承聽拉開半尺遠的距離,也學著陸承聽的樣子,伸手捏了捏陸承聽的臉。
「你是在好奇嗎?」蕭思硯問他。
陸承聽收回手,趴在魚缸邊緣,學蕭思硯說話:「你是在好奇嗎?」
他開口音色特殊,低沉中又帶著幾分清冽和空靈。
蕭思硯手臂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不禁想到了童話故事裡用歌聲使航海者迷航的海妖。
他看著陸承聽那雙清澈得如同玻璃般的眸子,開始好奇人魚的眼淚究竟能不能變成珍珠。
於是他開口,對陸承聽道:「哭一個給我看看。」
陸承聽心中好笑,面上卻只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繼續學蕭思硯:「哭一個給我看看。」
他學的很像,吐字清晰又標準,除了音色與蕭思硯不同,語氣和聲調幾乎一模一樣。
蕭思硯看著陸承聽一本正經,卻什麼都不明白的模樣,難得起了玩兒心。
「你是笨蛋。」他說。
「你是笨蛋。」陸承聽學。
「我不是,你才是。」
「我不是,你才是。」
「你有名字嗎?」
「你有名字嗎?」
說到這兒,蕭思硯停了下來,他想了想,腦海中不知緣由地浮現出了兩個字:「叫你長明吧。」
這句話,陸承聽沒學,他甩了甩尾巴,沒吭聲。
蕭思硯喚他:「長明?」
陸承聽再次晃了晃尾巴。
蕭思硯被他乖巧的模樣惹得一陣心軟,抬手摸了摸他濕漉漉的頭髮,輕笑道:
「長明是笨蛋。」
陸承聽不接話,像是明白蕭思硯說得不是什麼好聽話,甩了甩尾巴,將魚缸里的水濺了蕭思硯一臉。
蕭思硯眼睛一瞪,拿出上將的威嚴,板著臉訓斥陸承聽:「沒大沒小。」
陸承聽不吃他那一套,見蕭思硯凶他,立刻鑽回魚缸里,背對著蕭思硯,對他撅起了屁股。
蕭思硯看著那截貼到魚缸上的圓潤的魚尾巴根兒,敲了敲魚缸:「出來。」
陸承聽沒回頭,只布嚕布嚕在水裡吐泡泡。
蕭思硯說:「你出來,我教你唱歌。」
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或不擅長的事,在過去的每一世里,思硯都沒擅長過唱歌。
每次都只有陸承聽主動要求,他躲不過去了,才會哼兩句來哄陸承聽高興。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要唱歌。
於是陸承聽回過了頭,再次浮上水面,像是沒太明白蕭思硯的意思,沖他揚了揚眉梢。
於是半小時後,在李嵐準備推開艦艙門,提醒蕭思硯,戰艦即將抵達目的地時,就聽見屋裡傳出了斷斷續續的歌聲。
李嵐這輩子就沒聽見過蕭思硯唱歌。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艙門前,偷偷摸摸地將耳朵貼在門上,聽見了蕭思硯五音不全的歌聲。
而每當蕭思硯停下來之後,裡面就會有另一道空靈悅耳的聲音跟著再重複一遍。
跑得找不著北的音調,讓陸承聽學得是一模一樣。
李嵐聽著聽著,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艙內的歌聲停了下來。
李嵐立刻收起臉上的笑容,退後了一步,下一秒,艙門便嘭地一下被從裡面拉了開來。
蕭思硯看著門外的李嵐,神情嚴肅:「過來不知道敲門?」
李嵐跟蕭思硯認識太久了。
別人或許看不出蕭思硯冷漠的表情下有什麼異樣。
但李嵐卻一眼就看得出,蕭思硯此時非常尷尬。
他鼓了鼓臉頰,眼珠子往天花板上翻了翻,在短短几秒鐘內,想遍了他這輩子經歷過的所有悲傷的事。
但他還是沒忍住在開口的一瞬間,笑出了聲。
然後在蕭思硯整張臉黑下去之前,強行讓自己憋了回去,咬著後槽牙道:
「報告上將,戰艦即將抵達,我來問問您是打算直接回軍隊,還是先回家一趟?」
如果是平時,蕭思硯必然是要直接住進軍隊,開始馬不停蹄的工作和訓練。
但現在還有陸承聽,他得先把陸承聽安排妥當。
於是他面無表情地對李嵐道:「先回家。」
李嵐得到答案,說了句好嘞,就要轉身逃離現場。
卻被蕭思硯提著後脖領拎了回來,在他耳邊小聲問:「你聽見什麼了?」
李嵐抿著唇:「我什麼都沒聽見。」
蕭思硯冷笑一聲。
李嵐一聽蕭思硯的笑,頭皮就跟著發麻,連忙改口:
「我聽見你在教那條小人魚唱歌,硯哥,不得不說,您這歌聲真是猶如天籟,這首《鐵血戰士》讓您唱得,聽得我熱血沸騰的。」
蕭思硯聞言,臉色有些不好看:「《鐵血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