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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殿內原本融和的氣氛僵了下來,尚睿輕輕揮手讓人將孩子和蟈蟈籠子一起帶了出去。

  皇后只好尷尬地向丈夫尋求一點立場,沒想到尚睿只是握拳輕咳一聲後淡然附和道:“母親說的極是。”目光從皇后臉上迅速掃過,不曾停留半分。

  連冉浚他娘的閨名叫什麼他都不記得了,或者是自己壓根從來就沒有詢問過她。那不過在中域行宮裡某個宿酒的夜晚,被他拉進床幃的多少宮女中的一個。唯一殘存的記憶只是覺得那女人的身體分外柔軟,僅此而已。

  想至此,尚睿也不管旁人的目光,半揚嘴角,忽發就笑了一笑。可見,自己確確實實是個縱情聲色,驕奢yín逸的庸君啊。

  不知何時,屋子裡太后又開始和顏悅色地和後宮命婦們開始說笑,皇后也只能在這些話題中牽強地迴旋,卻會時不時地望一望丈夫。尚睿怔怔地看著窗外陰霾的天空。忽然有個正殿的太監說是來了五百里加急的摺子,於是尚睿欣然地起身辭了母親。

  看到他帶著一副全然解脫的表情翩然離去,皇后也暗地裡忍俊不禁。

  ***

  剛到康泰殿門口,當值的太監就迎了出來,“皇上,五百里加急的摺子。”說著把摺子呈了上去。

  尚睿粗略地看了看,鼻子一哼就將摺子朝身扔,“狗屁!修個破廟屁事也這麼多,還五百里加急,我……”

  他剛想繼續說什麼不堪入耳的話,卻見明連不停地對他使臉色,於是才注意到書房裡還立著的人,穿著正三品的玄狐官服,白白胖胖的,一臉慈眉善目。

  此人叫王清,在督察院當差,是丞相王悅的兒子,也是皇后的兄長。

  “原來大舅子也在這兒,怎麼不早說。”尚睿一邊捲袖子準備喝茶,一邊叫人給王清賜座。

  王清帶來了一分三月各地官員職務變遷的名錄。

  尚睿這次是來來回回,看了不下半個時辰,王清也一直埋首沒有開口,御書房裡好象飄蕩著一種奇怪的氣氛。

  “呵……”最後卻還是尚睿的笑聲打破了這種沉悶。他一合摺子就這樣笑了出來。“不少姓徐的嘛,又是我的什么舅舅,表兄弟,表侄之類的吧。”忽然他又想到什麼,重新翻開摺子,“這個徐陽朕常聽太后說他能耐大,只在六法曹太大材小用了。朕給他個肥差,去南域雍州做知州,兩千石的俸。還有這個叫徐牧的,聽說他排起來也是朕舅爺爺輩的了,怎麼也該好好安排下他老人家,不是少府還空了個缺麼。另外……”

  看著尚睿不停地拿著硃筆在名單上面划來划去,王清忍不住擦了擦額前的冷汗。他本來是想給皇帝透個風,能讓他阻止下這種外戚的勢頭,沒想到他卻反倒在這裡加油煽風,也許太后老讓他管一些朝廷里無關痛癢的政務,真被憋出點毛病來了。

  待王清前腳從御書房跨出來,尚睿就急著讓太監更衣。

  明連試探地詢問道:“皇上,您這是?”

  “我們出宮!”

  城南的翠煙湖號稱帝京的一名景。湖中央停泊著的幾艘畫舫卻也是這京城裡有名的花船。

  春日的雨季里,那朦朦朧朧的的雨絲罩在湖面上好似少女面上的輕紗,讓嬌艷的容貌時隱時現,更顯誘人。

  船內傳出胡琴的聲音。那是個從西面來的異域女子正用她的鄉音在吟唱著一個動人的故事。雖然聽的不真切,但戲文里無非都是誰愛誰恨,誰思誰念之類的東西。

  “賀蘭巡,你愛過麼?”正在看著那個胡女出神的青衣男子忽然對身旁的人問道。

  賀蘭巡微微一笑,“讓內子幸福是我有生之年的兩個願望之一。”

  “哦?”青衣男子舉起酒盞,側了側頭,“那另一個是什麼?”

  “輔佐聖君,造福天下。”說話間,賀蘭巡眼神落在對面問他問題的這個英俊男子的身上,目光清亮而悠遠。

  “撲哧。”尚睿就忍不住笑了,一拳拍在賀蘭巡的肩上,“看不出來,你小子也學會拍馬屁了。”

  此處慡朗的笑聲,引來那撥琴的胡女的側目,正好與尚睿眼光相碰,於是又嬌羞地垂下頭去。

  尚睿用左手的玉扳指輕輕敲著桌上的白瓷酒盞,嘆道:“這個姑娘不錯。”

  賀蘭巡不用抬頭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隨即搖頭:“據說此胡女只買藝,從不陪酒。公子,我們還是等李季來談了事情就走吧。”

  尚睿嘴角一揚,挑眉道:“這天下間有能拒絕我尉尚睿的女人麼?”

  說罷,放下酒盞合著胡琴的旋律,擊箸唱道:

  “雨晴九陌鋪江練,嵐嫩千峰疊海濤。

  南苑糙芳眠錦雎,夾城雲暖下霓稽……”

  湖岸的柳絮隨著濕潤的微風掀開沙簾,春日的帝京里不多見的陽光也一起照進來,落在尚睿漾著笑意的眉目間,好似有道暖暖的光華襯在臉上,英俊地讓人睜不開眼,連原本在那窗邊嘰嘰喳喳地將春吟唱的黃鸝仿佛都怔了。

  很多年以後,當在晉王——冉灝跟前再次敘述起此情此景的時候,明連神色複雜地說道:“不知道賀蘭大人如今後悔沒有。不過奴才認為,倘若先帝能一直這樣笑下去,其他的事情又算的了什麼呢。”

  ***

  “您又和人喝酒了?”

  皇后王氏在親為尚睿換衣的時候不禁問道。

  尚睿只是站在原地,抬著雙臂等著她攏袖、系扣。既不答語、也不說話,只是瞌著雙眼,側了側頭。

  皇后好象察覺了什麼不妥,隨即噤聲。

  四下除了聽見衣物的嗽嗽摩擦聲,屋子裡就一片沉寂。尚睿好象是等待了半晌,開口道:“為何不繼續問了?你沒有聞到方才衣服上的脂粉味?你怎麼不問朕整個下午都去哪兒了?和何人一起?”

  “皇上做的事情,臣妾不該打聽。”

  說話間,皇后正在為他系脖子上的最後一顆扣子,尚睿順勢握住她的手,“為什麼不該問?瀟湘,你是我的妻啊。十五歲就跟了我的明媒正娶的妻子。”

  對面丈夫雙目的凝視,皇后的心境一閃,輕輕將手從尚睿掌中抽出,垂目道:“皇上,這麼多宮女在看著呢。”

  尚睿一頓轉身坐下,隨手翻開桌上的書,便默然不語。

  他無目的地翻了好幾頁才發現,裡面插的那張竹籤正好在他上回讀到的那頁,頁角有一行娟秀的小楷記著日期。依舊還是那麼細心,知道他的壞毛病。

  一月十九。

  離他上一回來這裡就寢已經過了兩個月了。尚睿原本落心中的那絲不悅,突然就化開。他去了一躺雍州行幸,又忙著和太后商量著處理西域邪教起亂的事情,已經有這麼久沒有來看過她了。

  “瀟湘。”他放下書輕輕地喚著妻子的閨名。

  “皇上有事?”皇后接過宮女送來的蓮子羹,用勺子舀了一勺挨在唇邊試了試冷熱後才放在尚睿面前。

  尚睿一見她詢問的臉色,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只好轉念問道:“你又親自動手熬的?”說著就拿起勺子就準備往嘴裡送。

  “皇上——”明連卻阻止說,“還是待奴才試用之後再……”

  尚睿卻擺擺手,笑看皇后說:“妻子做的東西,我怎麼捨得給別人吃一口。”剛吃在嘴裡,又聽皇后道:“皇上做一國之君也十年了,怎麼自稱還是改不過口。”

  “這不是私下和你說話才這樣麼。”

  皇后斂襟直坐:“皇上,臣妾與您不單單是夫妻,還是君臣啊!”

  尚睿一怔,訕訕道:“孤家寡人是麼,朕知道。”語畢一口就喝了那碗的蓮子羹,重重地將碗擱在桌面,碰撞隔著層厚厚的桌布變成沉沉的一聲悶響。

  沉悶。

  能聽到的只有尚睿時不時翻書的聲音。皇后靜靜地守在他身側,偶爾挑一挑燈心,茶涼了去換,凡是跟皇帝有關的事情都親力親為。

  尚睿不也見得就是真的生氣了,書讀到有趣之處也念出來給皇后聽,說話依舊神色自若。只是,就真的一直改了口。

  夜漸漸沉了,明連不禁躬身試探道:“皇上,是不是該寢了。”

  尚睿看了看丌上的辰漏,點頭。

  於是宮女太監們又忙碌了起來,鋪床的,準備洗漱的,拿衣服為皇帝寬衣的,進進出出。皇后起身但見尚睿仍然坐著,臉色煞然慘白額前掛汗便急步上前問:“皇上您怎麼……”

  尚睿艱難地抬頭後卻是沖她一笑,平靜地說道:“朕似乎站不起來了。”

  ***

  “打小連風寒幾乎都沒害過,況且白天見他都還好好的,怎麼就……”太后俯身用手背試了試尚睿額頭的溫度,聲音微顫。而待她轉身時卻一斂神色,朝那群急如熱鍋螞蟻一般的御醫們正容問道:“你們究竟要議到何時?”

  其中一個略微年長的御醫頗有難色地上前一步,“微臣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問?”

  “講!”太后坐在床邊的繡墩上,清脆地吐出這個字。

  “聖上白天可去過什麼地方?”那人躬身問道。

  太后想了想,“皇帝下了早朝去的哀家宮裡用過午膳,然後就回御書房呆了一會兒……明連後來呢?”明連多年來一直是尚睿的貼身內侍,凡事均不離身。

  明連猶豫了一下,白日裡隨皇帝微服出宮不知能不能說。並非他怕太后責罰,而是一道出來又必定會問見了些什麼人,說過什麼話。到時候皇帝與幾個臣下宮外私會的事情一翻出來難免遭太后猜疑。可是,現在皇帝又重病在塌,不醒人事……

  太后半天等不到回答,於是目光從尚睿臉上挪開,調頭看向明連。

  那種犀利的眼神豈是明連可以承受的,“奴才,奴才……”

  “皇上一直在臣妾這裡。”

  正值明連徘徊之際卻聽皇后將話接了過去。

  “那微臣再斗膽請問皇后,聖上晚膳用的什麼?”

  “這……”此問卻讓皇后有些頭痛了,尚睿到她的妗德宮來的時候已經入夜了,不過她也不是明連,李御醫這種老頭一兩句話怎麼能唬的住她,於是正色反問道:“李大人,你是太醫院之首,如今皇上病重你想問什麼請不要拐彎抹角,節約時間為上。”

  那個李御醫又一躬身:“皇上可有用過不常之物?微臣的意思是……”他瞥了皇后一眼又卡住了,實在想不出什麼妥當之辭能不那麼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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