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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桌子擺放三明治和脫脂牛奶,黎初漾伸手觸碰,牛奶紙盒的熱度傳到指尖,她抿唇,陷入短暫失語,最後錘腦袋,試圖修正凌亂思緒。
妝造簡單,不消二十分鐘做好。黎初漾的場景在後面,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半小時後,被工作人員叫出去拍攝。
她目不斜視徑直走到導演跟前,目光卻被高清鏡頭裡截停的攝影畫面吸引。
灰雲低矮壓抑,隨時要落雨,窗前的蕭閾,單手撐腦袋,半含著眼皮,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凝望那棵玉蘭樹。
他的神情低靡不振,寫滿對無聊世界的厭倦,似乎只有那棵樹能夠帶來慰藉。
沒有道理,不明緣由,產生一種心疼情愫。
黎初漾的印象里,蕭閾從未這樣落寞,就像被困在那樣小的房間,任何等待都是無望的。
「黎小姐?你在聽嗎?」
她回神看向戴著鴨舌帽的年輕男人。
網上資料,王朔,新生代導演,行業內評價鬼才,喜歡改劇本,折磨演員。
王朔見她表情無波無瀾,著急地說:「他對你相當於一見鍾情,但你是植物變的,是幻想,不受任何約束,所以只能表現情不自禁被吸引,不能動情。」
他抬手做心口做往外掏的動作,「就是那種發自內心的迷戀,來自本能的欲望,你得表現一點迷惘。」
某些不可描述私密畫面闖入腦海,她趕緊中止回憶,掩飾般撫頭髮,「好。」
「Action!」
黎初漾走到玉蘭樹下,不知是不是攝影機的畫面太過觸動,看著頹喪的蕭閾,看著他手背的針眼,不自覺流露真情實意,她朝他走近,真的想要帶他脫離這間不見天光的屋子。
純白的連衣裙,臉和眼睛清澈,兩條柔順垂搭胸前的麻花辮,落下了海藻般灰色紋影。
蕭閾瞳孔急遽縮緊,繼而迸發生機,情緒來得猛烈,他急不可耐地站起來,手伸出窗子想要觸碰,但距離實在太遠,他索性爬到桌上,跪坐桌面,握住她的手,端詳半響,再次抬起頭。
看見他漂亮的眼睛泛著紅,她睫毛顫動,手被他放置唇邊,來回細細摩挲,然後斟酌著印下一記淺得不能再淺的吻,小心翼翼而鄭重地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藝術品。
「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蕭閾輕聲說了這麼一句,只有黎初漾聽見了,想到那段錄音最後的三字「我等你」。那瞬間她無法再走出場景。
「Cut!很好!」
鏡頭裡的兩個人仍舊沒有分開。
直到雙方助理跑過去,蕭閾戀戀不捨地鬆開了黎初漾的手,但眼眶仍舊紅,經紀人問:「哥,你沒事吧?」
他從桌子跳下去,轉身背對所有人,深呼吸一次,漫不經心地說:「沒事,趁現在情緒正好,下一場。」
袁卉為黎初漾披上外套,她看著他的背影,滿腦子都是那句話。
休息十分鐘,檢查完妝容,黎初漾走進房間,再次開鏡。
第六場的劇本,和男主相處,主動接觸,他並擦出火花,為下場做鋪墊。
蕭閾長腿微敞,背斜倚在靠背,疲懶鬆散地姿態,眼神有意無意往她這邊拋。
得表現青澀大膽,黎初漾呼吸加快,走近,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臉。
他握住她的食指,審視她突兀的行為,她眨眼,朝他天真的笑。
蕭閾眼神晦澀深邃,陷入而不自知。他不禁鬆手,但沒完全松,手指滑到她的腕,輕輕捏她的腕骨,隨後握住,掌心越收越緊,往前一拉。
雙腳離地,黎初漾雙手撐著蕭閾的肩膀,距離很近,呼吸交纏,她面紅心跳,他自然而然摟住她的腰抱起來,同時身體轉向窗戶,再把她放下。
雖然知道是劇情安排,但這姿勢太曖昧。黎初漾側坐蕭閾的大腿,他的手搭在腰間,一深一淺的呼吸噴到脖子,癢得不行。
還得保持十幾秒。
她看著窗外,坐立難安。
蕭閾表情始終淡薄。
而攝像機那邊清楚拍到他眉間冷意漸漸融化,變得柔軟繾綣,但很快脖子的青筋突起,眼睛裡開始翻湧不清白的欲望。
最後低頭,幽深視線牢牢鎖在她後頸。
簡直完美,符合王朔所有構想,他對著揚聲器喊:「CUT!」
隨後起身,笑吟吟地走到窗台。
黎初漾和蕭閾之間相隔甚遠,不交談,連眼神接觸也有意避開。
王朔觀察著他們,目光在同樣發紅的耳尖逗留,說:「我有個想法,場景七到場景十,不分鏡了,一鏡到底,你們自由發揮,場景八,醫護人員進拉黎小姐離開,回歸劇本。」
「現在你們就坐在房間休息,好好醞釀下感情。」
半小時後再次開鏡,門窗前杵著移動的攝像頭。
這場是親密戲,剛剛兩人背對而坐,冷卻的騷動不安和渴求在空氣和對視中涌動。
距離打破,蕭閾上前一步抓住黎初漾的手臂,她微微昂起頭,脖頸修長,他眼神暗了幾分,往前猛地一拽,力道很大,她撞進他胸膛,頭被手心掌著,肩被摟著。
心臟跳動的頻率相互共振,兩個多月以來最近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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