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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查完房回來,發現擺在桌上的蘋果不見了,心中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哎我放這兒的蘋果呢?」
果然,護士一趟接一趟地傳喚,陳西瑞駕輕就熟地處理了三個腹脹無排氣,兩個噁心嘔吐。
返回值班室,她摸著自己擺在床頭的《內科住院醫師手冊》,心裡倍感踏實,摟著它睡覺可比摟著男人更有安全感。
這書就跟武俠小說里的秘籍寶典是一樣的,只要翻上幾頁,稍微記住幾個招式,就能輕鬆獲得武力值了,對付boss還差點,但用來對付蝦兵蟹將綽綽有餘。
看吧,治病救人也不過如此,陳西瑞甚至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腦子裡已經在幻想未來當上主任的美好願景——大查房一定要站C位,隨便逮一個新入職的小醫生,考他幾個問題,看他抓耳撓腮答不上來,嘆口氣,批評教育一番,轉身時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
遺憾的是,事物的發展往往是波浪式的前進和螺旋式的上升。
當一個人過於嘚瑟的時候,老天爺一定會給他一點顏色瞧瞧,讓他明白,謙虛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接近十二點,外面幾乎沒什麼大動靜,偶爾傳來一陣急促的按鈴聲,接著就是值班護士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陳西瑞打算洗洗睡覺,頭沾上枕頭,閉眼放空了幾分鐘。
沒想到,護士馮媛火急火燎跑到值班室來,「陳醫生,23床那老太太吐血了!」
這姑娘嗓門大,中氣足,她被嚇得一激靈,立馬從床上彈了起來。
這時候軀體已經完全不受大腦控制,陳西瑞趿上洞洞鞋,條件反射似的一個勁兒地往外沖,馮媛提醒她方向反了,23床在另一頭,她一拍腦袋,趕緊調頭。
「什麼情況?」
「晚上你查房那會兒,老太太不還挺好的嗎,就剛才,聽她家屬說,突然『哇』一下,吐了一大口血。」
23床是她接診的,她對整個的病情非常了解,老太太前天因為消化道出血入院,入院後做了常規檢查和對症處理,這兩天體徵平穩,無不適主訴。
出血……陳西瑞立時慌了,大腦也跟著宕機。
她的帶教曾經說過一句話,只要沒進化到主治那級別,你的每一個夜班都將在心驚膽戰中度過。
陳西瑞一面提醒自己不要慌,要冷靜,一面衝進病房,先讓護士給老太太推了止血針。
老太太面色慘白,冷汗淋漓,顯然不是簡單的消化道出血。
家屬憂心忡忡,一連向她拋出許多問題,她回答不上來,嘴唇翕動安慰了家屬幾句,表面淡定,神經繃到極點。
走到病房外邊,陳西瑞撥通了住院總的電話。
醫院有明文規定,一旦值班醫生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住院總必須十分鐘內趕到。
掛了電話,她還是不放心,又把二線醫生從家裡搖來了,那醫生住在四環,開到醫院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等待的時間裡,老太太的情況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後來又嘔了幾口血,幾乎是從喉嚨里噴出來的,整個人變得異常煩躁。
陳西瑞搖高床,將她頭撥到一邊保持側臥位,以免血液吸入引起窒息。
「醫生,你趕緊想想辦法啊!這血怎麼就止不住了!」
陳西瑞不是消化內科的專科醫生,以她目前這種水平,根本解決不了任何疑難雜症,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時刻觀測患者情況,等待住院總趕來。
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裡,她怔怔地看著老太太,脊背一陣涼意,家屬又在她耳邊說:「醫生,你看她這樣子,是不是不太對勁啊。」
陳西瑞眼皮一跳,這才注意到老太太的面部表情,神智明明是清醒的,情緒卻格外激動,一個七十歲體弱多病的老太太,照理說不會表現得如此急躁……思慮轉圜間,她想起之前在ICU輪轉時,ICU的主任曾跟他們講過:「煩躁是休克的前兆。」
陳西瑞心裡一咯噔,真想當場抽自己一巴掌,怎麼就把這茬兒給忘了,於是趕忙按照失血性休克的處置流程給患者開放靜脈通路,補液,申請輸血。
大概七八分鐘後,住院總趕到,陳西瑞快速匯報病人情況:「出血量很大,人很煩躁,像是失血性休克。」
住院總當機立斷:「準備手術,你去聯繫麻醉醫生,再找她家屬簽字。」
「好。」
兵分兩路,幾人合力把老太太推往手術室,陳西瑞打電話聯繫麻醉醫生,又找家屬術前簽字。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緊急手術,老太太的命算是從死神手裡搶奪過來了,所有人皆鬆了口氣,二線醫生這時剛趕到手術室。
「喲,這都完事兒了?」
主刀的住院總精疲力盡地點了下頭。
二線對著他肩膀一拍,笑道:「可以啊你小子,我白來一趟了。」偏頭看了眼陳西瑞,「小陳今天反應夠機靈的,看來還是我這個帶教老師教得好。」
陳西瑞笑不出來:「周老師,我感覺我的心率有點快。」
「這才哪兒跟哪兒啊,你以前實習沒在急診待過嗎?」
陳西瑞心有餘悸:「待過。」
住院總是個去年才博士畢業的年輕小伙兒,長得人高馬大,威武壯實,別科的住院總看上去像被人掏空了身體,他卻面色紅潤有光澤,實在不像一個經常熬夜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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