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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裡為什麼哭?」傅宴欽突然道,語氣正經又淡然,「一邊哭,還一邊抱著我說夢話。」
陳西瑞懵了:「我哭了?我怎麼沒感覺啊……那可能是最近上班壓力大, 我說什麼了?」
傅宴欽看著她, 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眉心輕擰, 像是經歷過一場短暫的深思熟慮,「算了,不是什麼好話。」
陳西瑞心慌如亂擺的鍾,也不知他所謂的「不是好話」,是到哪種程度,別是在夢裡給他戴綠帽子了吧,「我…我到底說了什麼?」
「真想聽啊。」他有意停頓,用指背在她臉上來回輕蹭,見她點頭,輕浮地笑開,聲音壓得很低,「就說了三個字。」
「我愛你?」
「爽哭了。」
陳西瑞意識到被戲耍,拿眼睛瞪他。
周末路況好,快速路暢通無阻,不到九點半,汽車就開到了鐘樓鼓巷68號。
白念瑤走過來開門,看見兩人一道過來,心中略微吃驚,也隱約嗅出某些真相的苗頭,旁敲側擊問他們怎麼會碰一塊去的。
傅宴欽將女人的表情全看在眼里,若無其事道:「趕巧碰到了。」又偏頭看一眼陳西瑞,後者低著頭,不知是在尋思什麼,「三嬸跟這小姑娘還真投緣,我已經在這邊偶遇她好多次了,老家是哪兒來著……我記得好像是江州吧,產海鮮的地方,怪不得行事作風像螃蟹。」
陳西瑞只覺螃蟹這形容詞忒難聽了點,瞟他一眼,立馬就撇開了視線,順著話說:「下次也給您快遞點兒海鮮,您也嘗嘗。」
傅宴欽神色平淡,唇角微挑,只是弧度太淺,不仔細看察覺不出來。
白念瑤目光在兩人身上踱個來回,笑道:「我跟西瑞確實很投緣,有時候就跟看自己女兒似的。」
她跟傅紹偉結婚九年,因著一些現實原因,兩人一直沒要孩子,眼見丈夫即將步入天命年,以後恐怖想要也是力不從心。
這麼些年,說不遺憾都是哄自己的假話,特別是他前妻和女兒的越洋電話打來時,她也只能說服自己別去計較,甚至於裝出一副體貼入微的樣子關心母女二人的近況。
在這種家族裡立足,有時候就如同身處牢籠,風光無垠只是表象,內里早就破敗不堪,一個近乎冷血的丈夫,一個在世時極度挑剔的婆婆,幾位養尊處優的妯娌貴婦,這些人織成一張人情世故的網,罩得她透不過氣。
她是後悔的,男人的金錢和權勢可以打動任何一個未婚女人,但絕對打動不了已婚婦女。
可能自己命中註定無兒無女,白念瑤十分喜歡這姑娘,前陣子還想把自己表弟介紹給她,小伙子也是一表人才,在社科院上班,沒想晚了一步,那表弟已經心有所屬。
「你今天怎麼想起上這兒來了?」她這話是問傅宴欽的,「你三叔在書房練字,我去喊他出來。」
傅宴欽淡聲表示:「等他練完的吧,我這邊也不是什麼急事,就是爺爺上月得了塊玉,想托三叔問問他那玉協的朋友,能不能做成浮雕,至於圖案,老爺子他自己有想法。
白念瑤心想,這麼簡單一件事,何必親自折騰一趟?越想越覺得二人的相遇並非偶然。
陳西瑞故意落在他們後面幾步,生怕被白老師看出端倪來,與傅宴欽交往的這一年,彼此從未提及對方家庭,她也從未問過對方家裡的看法,真到了攤牌那一步,他家裡人會同意嗎……
想到這裡,陳西瑞不覺露出茫然無措的神情,不知前路是好是壞。
傅宴欽腳步忽地一頓,扭頭望向她:「陳小姐,你腳上這鞋是不是不合腳?」
「啊?」她下意識的,「沒有,挺合腳的。」
兩人之間默契有,一個眼神,或是一個動作,另一方便足以領會,他這是拐著彎嫌自己走得慢,陳西瑞忙加速跟了上去。
白念瑤的目光又將兩人逡巡個遍,心中差不多有了答案。
保姆端上來茶水,湯色清澈透亮,香氣醇厚濃郁,陳西瑞不懂品茶,粗粗喝了一口,滿嘴的苦澀。
此刻客廳就只有他們二人,分別坐立在紅木沙發的東西兩側,陽光從窗欞透進來,將原本暗沉的客廳照亮,傅宴欽喝了一口茶,漫不經心道:「打游擊戰呢,你坐那麼遠幹什麼?」
陳西瑞道:「避嫌。」
「做戲都不會,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傻?」傅宴欽擱下瓷杯,「過來,我教你怎麼裝。」
這話分明浮浪,偏偏神色正經,讓人疑心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聽。
陳西瑞嘀咕:「我哪兒傻呢。」又忍不住問了句,「白老師不會真看出什麼了吧,那她會告訴你家裡人嗎?」
傅宴欽沒做聲,隨手拿起茶几上的報紙看起來。
陳西瑞略感無聊,問他:「你剛才為什麼說我像螃蟹?」
傅宴欽抬頭看了她兩秒,懶腔懶調地討價還價:「你過來,過來我就告訴你。」
陳西瑞當真坐了過去,坐姿端端正正的,很是謹慎客氣,「你說吧,我聽著呢。」
傅宴欽折起報紙擺回原處,「離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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