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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間隙,陳西瑞吃著豬排飯,聽錢曉雅火冒三丈地吐槽她們科的某位男醫生,積攢多日的怒氣一下子飈到閾值,再憋下去恐怕就得缺氧了。
用一句話來總結,大概就是一個臨床資本家壓榨牛馬實習生的故事。
「消消氣,再熬幾天就出科了。」
「他大爺的!」錢曉雅磨了磨後槽牙,「真想懟那孫子!」
這姑娘的脾氣是真實在,喜歡誰就夸誰,看誰不順眼了那也是直截了當地甩臉子,從來不搞含沙射纏纏綿綿那一套,可醫院也算半拉職場,在職場裡當性情中人,還不如做個啞巴來得划算。
陳西瑞壓著她火氣:「再忍忍,忍忍就過去了。」
蘇瑜不以為然:「等你混到他那年紀,你也可以使喚別人給你幹活,病歷讓下級醫生寫,跑腿打雜讓實習生干。我覺得吧,什麼階段就該幹什麼階段的事兒,總不能讓主任去敲病歷,讓住院醫去管理整個科室吧。」
「其實實習生還算好的了,那些專碩規培生更慘,五天一個夜班,不停地收病人,寫病歷,連個自己的辦公桌都沒有,說好聽點是在醫院上班,挺高大上吧,一看銀–行卡,工資到帳一千元,嘿,勞動法還管不管了。」陳西瑞挺能自我安慰,「想想他們,我這心裡就平衡多了。」
錢曉雅吁了口氣:「我也就跟你倆吐槽吐槽,那奇葩使喚我的時候,我比誰都勤快。」
陳西瑞為她豎起大拇指:「出科成績必須給你滿分。」
「給不了滿分我找你啊。」錢曉雅笑道。
「別啊。」
擱在餐桌上的手機突然嗡嗡響了下,陳西瑞快速瞄了一眼,又快速拿到桌底,按捺著雀躍打開來欣賞。
傅宴欽:【本科加州伯克利,研究生MIT。】
「是不是愛馬仕哥?」錢曉雅抻著脖子,活脫脫一狗仔樣兒,「我也想看。」
陳西瑞趕緊背過手去,牢牢將手機藏在身後,「不給看。」
「這人到底是誰啊?把我們陳小妞迷得七葷八素的。」
陳西瑞羞澀一笑:「其實你們見過他的。」
蘇瑜:「誰?」
錢曉雅:「你不會是背著我們搞師生戀吧?」
「我瘋了嗎,那不成亂-倫了!就上次咱們去酒吧遇見的那個,曉雅還誇人長得誰來著。」
錢曉雅差點驚掉了下巴:「就你那個住四合院開勞斯萊斯的人生導師?」
「就他。」
「天哪!」
「還沒成呢,要是成了請你倆吃大餐,我先撤啦。」陳西瑞端起餐盤,飛速逃離審訊現場。
雪後初晴,一陣北風拂來,抖落掉樹椏和灌木叢間的積雪,絨花似的撲簌落地,這是她喜歡的北市,呼吸間也全是北市的氣息。
這種氣息難以描摹,不似胡同里的人間煙火,也不似CBD的精緻繁華,它就紮根在學校附近的方圓五里,對街是她實習的醫院,后街是一條長長的小吃夜市。
陳西瑞腳步歡快地走回宿舍,半道上撿起一塊香蕉皮扔進垃圾桶,心情嘚瑟極了,大腦在持續地源源不斷地分泌多巴胺。
從醫院到宿舍,足足十分鐘的路程,夠她完美演繹什麼叫「姑娘家的矜持」。
陳西瑞抿抿頭發坐到宿舍椅子上,打開微信,回覆:【膜拜學霸![星星眼]】
傅宴欽大概正在吃飯,得空看手機,回復消息很快:【晚上有什麼安排?】
siri:【沒安排,您有什麼吩咐?】
fado:【帶你去個地方。】
siri:【好噠!】
晚上下班,陳西瑞給自己化了妝,駝色大衣外面裹一條千鳥格圍巾,寬寬鬆鬆地罩住大半個肩,劉海梳下來,特意夾了卷。
她單肩勾著鏈條小挎包,站在寒風凜冽的冬夜裡,滿心滿眼都是歡喜。
一輛邁巴赫開過來,陳西瑞堆起笑容,當看清來人是誰,那笑忽地收住:「叔叔?」
「傅先生有事兒,吩咐我過來接你。」張叔下車繞到她這邊,替她拉開了車門,「快上車,外頭冷。」
「您幹嘛還專門兜這麼一大圈子啊,我自己拉門就行。」
老張笑笑:「行,下次讓你自己來。」
上了車,暖意順著毛孔鑽入體內,陳西瑞搓了搓手,把圍脖給解開了。
老張透過後視鏡看她,眼神里透著長輩式的慈愛光芒:「臉都凍紅了,這空調溫度可以嗎?」
「可以,但我這不是凍的,我這是故意化的凍傷妝,好看嗎?」
「好看。」
空氣冷場了三秒。
「旁邊那顆痘兒化得挺逼真啊。」
「這…這是真的痘兒。」
空氣又冷場了三秒。
陳西瑞規規矩矩地坐在車上,聽著車載音箱裡上世紀的粵語歌。
「來日縱使千千闕歌,飄於遠方我路上,來日縱使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都比不起這宵美麗,亦絕不可使我更欣賞……」
真應景啊,她透過玻璃看這座城市,城市很美,今宵也很美。
來之前,她問曉雅,土包子怎麼才能顯得洋氣,錢曉雅是這麼說的:「可勁兒嘮唄,要是實在插不上話,你就把話題往你懂的那方面引導。最近不是甲流爆發嘛,你就給他們好好科普一下如何防範甲流,得了甲流該吃什麼藥;他們家裡肯定都有老人吧,你再給他們講講高血壓糖尿病的注意事項,話題不就來了嘛。什麼叫土包子,難道穿身prada背個lv就成精緻人了嗎,在醫學領域這方面,他們才是土包子!給我自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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