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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姑娘一緊張,喜歡拿眼睛直愣愣地看人,傅宴欽想說什麼卻沒說,笑了笑,惜字如金道:「上車。」
陳西瑞內心哆嗦,嘴上故作輕鬆:「後邊寬敞,我坐後邊吧。」
傅宴欽將她的侷促看在眼裡,「陳小姐這是拿我當司機?」
「別叫我『陳小姐』,疏遠了,叫我『小陳』就好。」
「這稱呼好像有點差輩分了。」
陳西瑞扯出個憨笑,悶頭拉開后座的門,沒等坐進去,男人的大掌拍在車門邊緣,不輕不重地壓制著,他瞧了女人一會兒,忽而道:「我沒有給人當司機的習慣。」隨手比劃了個恭送的手勢,「你要實在嫌副駕硌屁股,煩您往旁邊讓一下,別擋著道兒。」
「不硌屁股,一點都不硌,我這就坐上去。」她進退兩難,悶頭坐上副駕。
一路上,陳西瑞如坐針氈,心口始終懸著一股勁兒,這股勁兒說不清道不明。
她不理解,非常不理解——最適合自己的位置難道不應該是同校男生的自行車后座嗎?
等紅綠燈的間隙,傅宴欽手指無意識地在方向盤上敲了敲,車內凝結著一層密不透風的蛛網,夜風一吹,蛛網搖搖晃晃,他搖上車窗,心血來潮似的問:「平時喜歡看書嗎?」
陳西瑞一愣:「你指哪種書啊,如果是世界名著,那我看得不多,言情小說倒是看過一些,這算嗎?」
「算,是明年畢業?」男人嗓音低沉,極富磁性。
「我是5+3,畢業還有幾年。」
「怎麼想起來學醫的?」
這問題不止一個人問過,其實都是些暖場的話術,效果等同於「你今天吃了什麼」。
陳西瑞如實回答:「不太懂,當初報志願全是瞎填的,我媽說我分數高,不能浪費了,我倆一合計,乾脆就選了個分高的專業。」
問什麼答什麼,陳西瑞拿出了對待教導主任的良好態度,雙腳凹成內八,兩手規矩地擱在膝蓋上,很有名門閨秀風範,只是心口的那股勁兒愈來愈濃,她幾次都想開口問他:「我既沒財,又沒色,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啊?難道是你家人生病了,急需一顆健康的腎?可我經常吃垃圾食品,一點都不健康啊。」
轉念一想,人家也沒強迫自己跟過來,是她自己非要腆著臉坐上車的。
想到這裡,陳西瑞心口懸著的大石頭落了地,心情頗好地賞起了夜景。
這片區不是什麼繁華之地,燈火闌珊的凌晨十二點,商鋪全關了,街面上也就零零落落幾個行人。
不過她喜歡午夜時分,撇去浮躁喧譁,整座城市皆在自己的感官之下,讓她這樣的外地孩子也能有種踏實的歸屬感。
本以為會沉默到底,傅宴欽冷不防地問她:「在看什麼?」
「夜景很美。」這話剛落,陳西瑞來了些回憶的興致,「我剛來北市上學的時候,這一片還沒怎麼開發,我坐地鐵去學校報導,把方向給搞反了,打了個盹就被送到了終點站,就是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是不會用導航嗎?我教你。」傅宴欽隨口玩笑。
這句玩笑話將她的心情從高處拉回平地,整個人放鬆了些:「想多了,大學生除了不愛學習,啥都玩得溜,我那是因為手機被偷了。」
傅宴欽一手掌著方向盤,另只手從中央置物盒裡翻出一盒口香糖,遞到她跟前,「幫我打開。」接上剛才的話題,「然後呢?」
陳西瑞打開,往他乾燥掌心倒了一粒木糖醇,見男人送進嘴裡嚼了嚼,又聽他道:「嚼點東西解乏。」
陳西瑞垂下目光,發現置物盒裡還有一包拆開過的煙盒,想必也是解乏用的,就覺得這人還挺有紳士風度的。
「然後我就緊張啊,一緊張就想上廁所,結果廁所沒找著,找到了派出所。」她對其中細節記得很清,「我趕緊沖了進去,問人家廁所在哪兒,那警察同志可能是第一次接待我這樣的群眾,愣了好一會兒,才領我去了。」
她換了口氣,接著道:「後來他們開警車把我送回了學校,我就記得這地方離我們學校特別遠,警車足足開了兩個多小時。」
傅宴欽沉默了須臾:「以前這邊確實挺荒,我住過幾年,十幾歲的時候。」
陳西瑞有些驚訝,但沒表現出來。
在她想當然的認知里,這個男人該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從小接受精英教育,在平民小孩努力讀書掙脫命運時,他的父母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他:「能力只是工具,資源才是核心。」
他們通常擁有高情商和健全人格,對人際交往看得十分通透,無論愛情還是友情,都抵不過家族榮光下的資源互換,也明白權利與義務永遠是相輔相成的關係。
但是豪門秘辛多,一個男人可以養多個情婦,再生出幾個身份尷尬的私生子。
她搜腸刮肚想給他一點安慰:「這地方其實挺不錯的,至少空氣和綠化好啊,現在都提倡回歸自然。你看你,打小就住在大自然的天然氧吧里,窗戶一打開,深吸口氣,五十塊錢的吸氧費就賺到手了。」
傅宴欽輕笑了聲:「有點誇張了,這片是居民區,沒那麼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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