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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右相聲音落定,一旁的各公侯大臣走出宴桌,行到一階階石梯上,叩拜於地。

  “叩請陛下正我大靖朝綱!”

  “叩請陛下正我大靖朝綱!”

  “叩請陛下正我大靖朝綱!”

  ……

  一遍又一遍臣子的陳情聲,迴響在仁德殿前,伴著漫天飛雪,落在嘉寧帝眼裡。到此時還坐著的只剩左相和一些皇親國戚,他垂首迎向百官之前的任安樂,面無表情。

  帝梓元已近得盡臣心,而他能做的便是絕對的公正。

  他竟被帝梓元逼到了這一步……

  “眾卿請起。”嘉寧帝朗朗之聲響起,百官停聲,立起身看向御台。

  嘉寧帝緩緩起身,一步步走到石階邊沿,望向百官。

  “帝梓元。”

  任安樂上前一步,拱手,“臣在。”

  “你帝家謀逆一事確實是被構陷,靖安侯忠君愛國,一身傲骨,朕加封他為忠勇靖安侯,為其平反,以示天下。自今日起,朕恢復你帝家一品王侯之位,爵位由你替父繼承。雖你言晉南無需撫恤,但枉死的八萬將士亦是朕的子民,朕會依先前之言,免晉南十年賦稅,並為失親的將士血親賜下撫恤之銀,在晉南建下英雄冢,迎他們的屍骨回晉南。”

  任安樂叩首於地,“臣帝梓元領旨。”

  “起來吧。”

  任安樂聞令起身。

  嘉寧帝淡淡的聲音傳來,“是非對錯今日朕便一併論個清楚。安寧!”

  “兒臣在。”

  “你是大靖公主,知冤情而不訴,實乃大過。朕念你最後一刻說出真相,只罷黜你西北領軍之權,禁於宗人府三月,以儆效尤。”

  “兒臣領旨。”安寧垂眼,換換叩首。

  “張堅。”

  一旁的老將連忙跪倒於地,“糙民在。”

  “青南山一萬騎兵雖誤殺帝家軍,但朕念在他們並不知情,遂特赦所有將士。你若想回青南城,朕也一併允了。”

  “謝陛下,糙民領旨,叩謝皇恩。”

  “忠義侯心術不正,犯下如此惡行,禍連滿門。朕判他明日午時於午門斬首,由大理寺卿黃浦監斬,另將忠義侯府抄家,家眷流放西北,所抄金銀用於撫恤戰亡將士。”

  “臣黃浦領旨。”百官之中,黃浦出列,叩首領旨。

  “朕……十年前未得真相,以致帝家滿門皆喪,甚愧於心,朕自罰閉於太廟三日,為靖安侯、帝氏族人和枉死的將士祈福,以贖朕之過錯。”

  嘉寧帝沉默下來,平時威嚴的面容有些蒼老,嘴唇抖了抖,卻沒有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眾臣見得如此,感慨於心,到現在只剩下太后未得處罰,陛□為人子,也是真的為難了。

  “眾卿。”百官齊皆抬首。

  “朕是大靖天子,深知朝綱國法重於忠義,重於仁禮,也重於孝道。如今真相已大白,太后是幕後主使之人,朕雖不願相信,但鐵證如山,不得不信。皇族犯法,與庶民同罪,朕不會為太后辯駁。只是朕為國君,亦為人子,太后生養之恩同樣大於天……”

  嘉寧帝身形踉蹌了一下,趙福觀得不妥,就欲上前扶住,卻被嘉寧帝推開。

  “朕只希望眾卿能給朕三日時間,三日之後,朕必給帝家、眾卿和天下百姓一個交代,一個公道!”

  石階之上,觀得嘉寧帝滿臉哀慟的臣子也不忍再相逼,齊皆道:“臣等惶恐,謹遵聖諭。”

  任安樂隨著眾臣一起垂下頭,並未再言半句。

  今日所有的一切都以依她所想,如若不肯退讓半分,反倒失了人心。

  不過三日而已,十年她都等了,難道還等不了三日?

  “眾卿回府吧。”嘉寧帝疲憊的聲音在御台上再次響起,“趙福,隨朕回上房。”

  眾臣瞧見嘉寧帝轉身朝御台下走去,行了兩步,卻停住,轉過了身,望向百官的方向。

  “帝梓元,朕再問你一句,從今以後,你是何身份?”

  百官皆怔,韓燁朝任安樂的方向望來。

  任安樂昂首,神情有些微妙,“陛下,實不相瞞,臣不僅瞞了姓名,還有一件事也瞞了陛下和諸位大臣。”

  嘉寧帝一怔,任安樂身後的朝官也紛紛抬首朝她望來。

  任安樂挑了挑眉,突然抬手撕下臉上的面具,望向嘉寧帝,回:“陛下,這世上本就無任安樂,臣……是帝梓元。”

  頓時,一陣驚呼聲響起,不少公侯面露驚訝之色。他們這才發現那個頂著帝家小姐名頭回京的帝承恩其實和帝梓元並不相似。

  眾臣意外倒也不是因為任安樂真正的模樣有多傾國傾城,只是她這幅相貌也忒威儀了些,眉目里的尊華比之當年的帝家主,竟也不遑多讓,難怪她要帶了面具入京,否則端就這身氣度,恐怕早就被識了出來。

  “好,從今日起,朕的朝堂上就只有靖安侯帝梓元,再也沒有一品上將任安樂。”

  嘉寧帝複雜地望了任安樂半晌,轉身走下御台,朝禁宮內而去。

  石階上的眾臣仍不願散去,三三兩兩聚攏在一起談論著這一整天匪夷所思的經歷。

  安寧一言不發地走下了石階,只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

  任安樂站在朝臣之中,望著她離去,一身疲憊,說不出是喜是悲。仿若福至心臨般,她突然抬頭,朝石階上望去。

  皇室宗親落座的地方早已散了個乾乾淨淨,韓燁一個人立在石階上,形單影隻,莫名的孤寂。

  他望著任安樂,眼底的一些東西一點一點沉寂,然後消失。

  任安樂怔住,那眼神,就好像他望著的不是任安樂,也不是帝梓元。

  只是……大靖的一品公侯。

  漫天大雪下,任安樂靜靜立著,神情雖疲憊,眼底的神采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執著堅韌。

  韓燁,我曾經想,作為任安樂時,所以你祈願的,我都會為你做到。

  那是因為我知道終有一日,我會毀了你人生中的所有。

  這只是一個開始。

  到如今,你已經猜到,我重回大靖都城,要拿回來的,究竟是什麼,對不對?

  世上從來沒有任安樂,我是帝梓元。

  任安樂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太后大壽寫的我精疲力竭,簡直想撓牆,每天吃飯的時候恨不得突然扯著嗓子吼一聲:陛下啊!

  終於寫完了,啊啊啊啊啊啊!!!

  做一次標題黨,這算是本文暫時的一個結束點,之後是帝梓元篇。

  我其實就想問,你們咋總說快結束了,真是不了解我。。。

  好吧,一寫完才發現又天亮了。

  我是一個多麼勤奮又實誠的好作者,除了坑坑你們,一點壞毛病都沒有。

  求收藏,花花,啥都砸來吧。

  記住了啊,每天催更的無良妹子,這是兩章,所以記得自動回上一章留爪印去。要不我就那啥那啥那啥。。。

  感謝你們陪我到現在。

  ☆、97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帝家有一孤女,天下皆知。

  但沒人知道這孤女不是禁在泰山十年的帝承恩,而是扛著一面土匪大旗一路從晉南招搖入京、短短一年內入主內閣的上將軍任安樂。

  任安樂是帝梓元,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十字足矣。

  帝家女,當得如此,也該是如此。

  她在仁德殿前痛斥當今聖上,為帝家一百三十二口和八萬將士討回冤屈和青白的言辭堪稱壯烈,也讓百姓對這個帝家僅剩的遺孤滿身傲骨和仁勇更為嘆服。

  不是誰都能如帝梓元一般,在舉家被滅十年後,還能頑強至此,以一己之力洗刷怨沉,重新扛起門庭。

  經此一事,萬民眼中,十年後的靖安侯,雖為女子,卻不輸於世間任何一個大丈夫!

  但同時,也沒人猜到這場皇室與帝家的角逐中,爆發的遠不止是殿上朝臣,仁德殿前發生的事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傳至了天下萬民耳中。不過短短三日,聲勢浩大的輿論席捲而來,讓人猝不及防。

  或者說誰都沒有想到十年後的帝家還有如此之強的影響力,這時才有人真正瞧清楚這個曾能與皇室比肩的家族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一個二十年前禪讓天下、十五年前平定諸王之亂、本該得天下尊崇的氏族,卻因被人無辜構陷而被皇家錯判,最後落得個滿門抄斬、背盡罵名的下場。只要還是大靖的子民,只要心中還存留一絲對帝家的感恩,就無法接受這樣慘烈而荒唐的事實。

  大靖建國時的第一代臣民仍在,他們猶記十年前的帝家是何能榮光。權握晉南、十萬雄兵、家族鼎盛……可如今呢?凋零的血脈、殘破的舊宅、枉死的族人……這樣的帝氏一族,誰能忍心?

  更何況,那犯盡逆天之行的還是當朝太后,天子生母!如此罪行,令人髮指!

  真相傳出的第二日,雖忠義侯被砍了腦袋,抄了家,但京城士子仍齊穿素服,聚於重陽宮門外,叩問太后惡行,諫言嘉寧帝嚴懲生母,以還帝家公道,天下清明。

  天子入太廟自懲三日,這百姓是知道的,然太后罪責太重,他們連這三日也等不得了。禁衛軍中也不乏熱血剛毅之士,但他們領皇命,看著這些義憤填膺的士子,只能沉默地立在宮門外。

  不斷有臨近城池的士子湧入京,重陽門前跪著的人也越來越多。士子、平民、商人,販夫走卒……到最後,只剩一片縞素。

  從未有一樁沉案,一府冤屈能讓大靖百姓凝聚齊心到這種地步,帝家是個例外,也是唯一的例外。

  帝家舊宅十年未有人入主,老舊殘破,尚未修葺。是以帝梓元雖在仁德殿上承了帝家爵位,卻還未遷入靖安侯府。

  此時,她立在任府的書房窗邊,聽著苑琴細聲回稟。

  “小姐,安寧公主去了宗人府,陛下還在太廟,這幾日的朝會都是太子殿下代君而為。”

  帝梓元頷首,眼底未起一點波瀾。苑琴瞥了瞥她,舒了口氣才道:“慈安殿裡沒什麼動靜,只是……重陽門外聚著的百姓越來越多,這樣下去恐會出亂子,不如小姐您去安撫一二?”

  帝梓元搖頭,“帝家之事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若再介入,反而不妥。放心,嘉寧帝不會讓百姓脫出他的掌控,如今這局面,是他想看到的,否則他又怎會拖三日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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