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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親了嗎?在與世隔絕的三載時光里,她怕他成親了,又盼他成親。她盼他有尋常人的幸福,又怕自己在失去他後悔不當初。
照夜終於看她,擦過她肩頭的頭幾不可見地握了她肩膀,仿若將一切她擔憂的都說了。譬如我沒有娶親成家、我來京城與你一道、我仍在念著你,只念著你。
像從前每一次一樣,他們無需多言,但一切都懂了。照夜量過了,片刻沒有耽擱,轉身走了。小太監跟在他身後,看他臉上的傷,說道:「那位就是這樣的。厭惡宮裡的人。」
「無礙,不疼。」
小學徒上前為他擦拭,緊著賠不是:「適才真不敢進屋,那位就是傳言的…」
「沒事。」照夜道:「已量完了,儘快選了料子開始製衣。」
他又走出那深深的院子,坐上馬車,經過那長長的巷子。心中想著銜蟬適才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放她不下。
「真美。」小學徒突然道。
「什麼?」
「那姑娘果然美。」
照夜想:可惜你沒見到她自由的模樣。她從柳條巷走出的時候,冰天雪地都能為她綻出一朵花來。
柳條巷早已成了他們之間很久遠的事了,照夜卻在回去的馬車上不斷想起。這一日午後,鋪子裡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討飯的小阿宋,在他門口討飯,他給了些吃的,小阿宋拿著饅頭走了,逢人就夸:那裁縫鋪的衣裳真好看!
另一個,照夜沒想到他會來,是飛奴。
飛奴大搖大擺走進來,說要做一件衣裳。二人都不敢有異相,上一次分別之時太過慘烈,以至於如今照夜還在感激,感激飛奴救他一命。而少時情意更如涓涓細流,抽刀斬不斷。
量體之時飛奴脫掉外褂,照夜聞到他身上的異香。之前花兒說過,飛奴依稀是不太對勁,身上有異香,三年過去了,異香仍在。
小學徒出門跑腿,店內只余他二人。
照夜拉開飛奴的衣襟,看到裡頭密密麻麻的傷口,又攤開他掌心,看到厚厚的繭。
「從軍了?」他問飛奴。
飛奴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是對照夜說:「那日在燈市見到你不敢上前打招呼,今日索性來了。」
「要在京城住多久?」照夜問。
「事情辦完就走。」飛奴道。
「何事?」
「我不問你為何來京城做裁縫,你也不必問我來京城何事。你知道的,這些年我做的事,都是掉腦袋的事。」
「再過五日,太后大壽,會從宮中出來。是為此事嗎?若是為此事,信我一句,來日方長。」太后何其厲害?既然敢出宮,定是做了萬全準備,若飛奴真有著這樣的心思,恐怕要身陷險境了。
「非也。」
「那就好。」
照夜拍他肩膀:「兄弟,我真想你。」
飛奴則像從前一般:「照夜哥,活下來才算真本事!三巷的人,我要與你們一同救下。今日先這般,我先走一步。」
飛奴出了門,向外走,走了一段路,經過了白家的茶樓。白棲嶺剛好打帘子出來,見到飛奴明顯一愣。二人打了個照面,飛奴本以過去,腳步慢下來,轉身拐進了茶樓。
白棲嶺對懈鷹道:「吩咐給他上茶,上好茶。」
「是。」
白棲嶺又想起霍言山來,他久未露面,雄踞一方,人北境如何打,他都按兵不動。他早已褪去了少年意氣,懂得了隱忍。
只是這一遭他究竟為何派人來京城呢!
第81章 春閨夢裡人(十)
白棲嶺轉身踱步進茶樓, 見飛奴正安心享用他的好茶。說書先生正在講江湖故事,講的叫一個唾沫橫飛眉飛色舞。飛奴記得花兒素來喜歡聽書,她聽書之時搖頭晃腦, 過後還要盛讚那些江湖義氣。那時她才多大,一張臉還未長開,滿腦子奇聞逸事。
飛奴也聽得入迷, 待說書先生去喝水, 他才慢騰騰問:「樓上可有雅座?」
小二答:「餘一間。」
飛奴便起身上了樓。
在京城之中,他是一個無名之輩,加之穿戴著實樸實,即便人多眼雜他亦不惹眼。穿過熱鬧的茶座之時, 甚至都沒人抬眼看他。待他推門進去, 見到白棲嶺早已坐在那。
二人並未寒暄, 飛奴拉起衣擺坐到他對面,順手接過白棲嶺遞來的茶杯,喝一口, 泯了恩仇。飛奴少年時嫉惡如仇, 每每看到那些橫行的老爺們心中總有怒氣, 總覺著這世道早該被砸爛。
那時白棲嶺野貓之死,將他推上了為匪的路, 他由此恨了白棲嶺很久。真相大白之時, 只恨自己痴傻, 被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還恨我?」白棋林問他。
「不恨了。原是誤會一場。」飛奴比從前沉穩, 目光亦褪掉一些狠戾,但究竟變成什麼樣的人, 白棲嶺反倒看不透了。
「你來對付太后嗎?」白棲嶺問飛奴。
「此其一。」
「太后壽辰並非好時機。」白棲嶺壓低聲音:「不信你且先按兵不動瞧一瞧。」
「你為何與我說這些?」
「因為單憑任何一方, 都動不了太后。霍將軍一定與你講過, 太后身邊高手如雲,尤其每年壽辰,更是戒備森嚴。」
「你為何要幫我?如今你風頭正勁,在京城不輸朝廷大員。我朝沒有你做不得的生意,就連韃靼也只與你交好。莫非,你與谷家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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