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在武帝之前,紫宸殿等前殿只做御政之用,燕居都在後宮。紫宸殿北有一處配殿宣政殿,供皇帝上朝前後休整,偶爾也在此接見臣下。武帝時常停留宣政殿批閱奏章至深夜,留宿西側廂房,後來索性把偏殿改成起居臥室,長居此處,累月不回後宮。

  武帝之後的子孫帝王為表勤政,也效仿他居住在宣政殿中,宣政殿幾經擴建,倒成了皇帝日常燕居之所。史載末代哀帝荒淫好樂不理朝政,就說他「三年不御宣政殿」。

  總而言之,這位史冊上以武功見長的皇帝,從盛年起就一直過著苦行僧般的生活。據稱他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處理政務,以致於後來陳朝編修吳史時,陳太宗都對著武帝本紀感慨:皇帝做成這樣還有什麼意思,何必為了這個位子傾覆江山、流血漂杵?

  武帝的勤政並非空忙,他在位親政的十多年間,吳朝雖然經歷了一次戰爭,民生仍有長足發展。元熙末年,吳朝共有一千六百萬戶,八千萬人口;到承光十八年,加上收復併入的燕薊百姓,全國已有兩千萬戶、萬萬人之眾,稅賦歲入億緡,國庫充盈,軍事也達到吳朝開國以來的巔峰。

  武帝的兒子順帝沈預被稱為吳朝歷史上最輕鬆省心的皇帝,作為武帝的獨子,九歲便被立為皇儲,繼位也順理成章毫無波折,外有武帝建立的內閣支撐,內有巾幗女傑昭憲太后輔佐,順帝的一生既沒有值得稱道的功勳,也沒有聳人聽聞的劣跡,反而在書畫上別有建樹,堪稱大家。

  也有史官認為順帝的處境並沒有這麼和諧美好,權力被內閣和太后瓜分架空,壯志難酬,只能寄情于丹青筆墨,其人也心思詭秘城府深沉,例證便是十七歲時以養病為由逼迫正當壯年的武帝退位讓權,從此武帝便逐漸淡出吳朝政治舞台。

  承光二十年深秋,洛陽驟寒,積勞成疾的武帝舊病復發,在朝堂上與臣子爭論時氣急攻心而咳血昏厥,此後深居宮中十餘日不視朝,一時人心惶惶朝野動盪。時為太子的順帝聯合眾臣上表,請求武帝罷政,按太醫建議移駕溫泉行宮療養。

  這件事後世眾說紛紜,有光風霽月認為單純就是父慈子孝的,也有厚黑陰謀論者認為是順帝逼父禪位,因為武帝之後又活了很多年,說明他的病情並不嚴重,沒有到不能理政的地步;而與順帝聯名上表的群臣里有不少是禁衛武將,則說明順帝當時很有可能已經控制了洛陽禁軍,脅勢威迫。

  與武帝幾乎同一時間離開洛陽的還有武帝的弟弟越王沈紹年。據載越王是英帝愛子,原本極有可能繼承皇位,不料最後關頭被哥哥搶了先,這又是另一出皇家為了爭奪權力兄弟鬩牆骨肉反目的好戲。順帝將越王貶出京師,是為了避免有人借高祖兄終弟及的先例擁立越王,進一步鞏固自己的儲君地位。

  當然武帝也不是省油的燈,哪能輕易就被自己兒子逼去行宮養老,並未退位禪讓,只是下制命太子監國、太后輔政,軍國大事仍需送至行宮由他親自裁決。順帝未能順利奪得皇權,反而使昭憲太后再一次臨朝攝政,女主當國,直到他繼位後仍持續了數年,一度有唐朝則天武后再現的傳言。

  不管後人如何評判論說,總之,在闊別燕州整整十年之後,兆言終於如願以償,再一次踏上這片見證了他功績偉業、愛恨情長的土地。

  燕州離宮除了雕樑畫棟猶在,內里已與當年大相逕庭,錦繡盡撤,只留宮室和不能挪動的大件器具,一改豪奢華靡之風,不必再擔心會有清正剛直的言官指斥皇帝貪圖富貴享樂。

  穎坤和七郎皆出燕州城外三十里,至宛平迎駕。七郎這些年還時不時地回一趟洛陽,君臣常見,穎坤卻是有整整九年多沒有見過了。

  兆言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她。她雖然不年輕了,卻仍保留著練武之人的蓬勃之氣,並不顯老,還是他印象中風姿靈秀元氣十足的末兒。

  接著他看到了那名緊跟在她身側、面容嚴肅、氣韻風骨都與她十分相近的小姑娘,只有十來歲。腦海中靈光突現,他忽然就明白了回洛陽後的第二年中秋,他再次下旨召她回京,她為什麼沒有來;臘月新年再召,她仍沒有來。御史因此彈劾她目無尊上藐視君王,奏摺被他駁回,此後就沒有再召她。

  「你……她、她……」他指著那個女孩,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反覆繞了幾繞,卻只問出一句無關緊要的,「叫什麼名字?」

  「還沒有起名,七哥說『先想個乳名叫著』,就叫她先兒。」穎坤看了一眼女兒,抬頭向他笑道,「大名留著等她爹起呢。」

  兆言激動難言,目光在母女二人身上繞來繞去轉了幾圈,方按住心緒道:「乳名你們都叫慣了,不如就稍作改動,取名為『顯』,如何?」

  「顯」字與「預」都從頁部,即使晉陽也只有小字,未與太子沈預排名。穎坤猶豫道:「這不太好吧……」

  兆言喜不自禁:「哪裡不好?朕說好就是好!你怎麼……怎麼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不然我……」

  七郎在一旁涼涼地插嘴:「我也覺得挺好,楊顯,反正是姓楊,咱們也不用改口。」一句話讓兆言訕訕地住了口。

  小姑娘抬頭看向母親,小聲問:「不是說要等爹爹給我起名嗎?」

  穎坤按著她的肩膀道:「陛下當然可以為你賜名,娘親之名就是先帝所賜。快去謝恩吧。」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