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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兒是年幼未起名時家中人隨意叫的乳名,如今我已成年,我朝皇帝陛下為與殿下結姻好,封我公主親口賜名,這個名字是為殿下而賜,」她雙手舉在身前低頭一拜,「殿下以後還是叫我『穎坤』更妥當。」

  「穎、坤,」他輕吐出那兩個,「我還從沒這樣叫過你。」

  「如果殿下覺得不夠莊重,以妃位、公主稱呼亦無不可。」

  「無妨。穎坤也好,末兒也罷,太子妃、公主,反正都是你。只要是你,稱呼什麼並不重要。」他還是那副不變不驚的溫柔神色,「好比你叫我咸福還是叫我太子、殿下,甚至直呼姓名,只要是你叫我的,我都愛聽。」

  楊末板著臉不想理會他。侍女們捧著洗漱用具和衣物依次進房,一進門就被太子揚手制止,又命她們先下去。他對楊末招招手:「你過來。」

  她站在離他丈余遠之外沒動,面色冷淡:「殿下有何吩咐?」

  宇文徠笑道:「你站那麼遠幹什麼,難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一說到「吃」她就有了不好的聯想,臉色愈冷,往前挪了兩步走到床邊。走路時那僵硬的姿勢自然落入他眼中,他又拍了拍床沿:「坐下。」

  楊末坐於床沿,面朝外側半背對著他,不意他卻挪了過來,一手將她摟住在耳邊吻了一下,柔聲道:「這麼著急起來,不多睡一會?還疼麼?」另一隻手就要往她腰腹下探去。

  「別碰我!」楊末一把掀開他摟在自己肩上的手騰地站起。她胸中翻覆難平,但又無法斥責怒罵他,只能冷顏以對。

  宇文徠抬頭望著她,戲謔道:「昨夜我們都那樣了,你還對我如此見外?」

  不提還好,一提起昨夜她臉色更如寒霜,抿緊了唇不言語。

  他漸漸斂起笑容,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幽幽道:「剛剛在外面和你說話的人,是你從家裡帶來那個心腹婢女?看來那人應該是安全了,所以你也沒耐心再和我虛與委蛇。」

  楊末回身冷眼瞥他,他又道:「我應當是見過的,和你一起陣前救回你哥哥的家奴,是不是他?我記得他口齒伶俐機智圓融,是個有頭腦的人,怎麼會想到鋌而走險孤身一人來刺殺呢?」

  楊末咬牙瞪向他。他果然都知道,早就認出了靖平,自然也能看出她突然熱絡曲意逢迎的目的,於是將計就計順水推舟,反而是自己著了他的道。

  「他叫什麼名字,那個家奴?」

  楊末仍然不回答。

  他回憶了片刻:「靖平,我記得聽你這麼叫他的。你受傷昏迷的時候,除了爹娘兄姐就只叫過他的名字。」

  他沒有對她提起昨晚的驚險,輕描淡寫一語帶過。最危險的瞬間,刀鋒離他咽喉只有三寸,賀山如果稍微慢一步,他就要血濺五步一命嗚呼。那個家奴以褚青塗面掩飾相貌,但是眼睛無法遮掩,兩人對視只有電光石火的一瞬,但他也能看出那雙眼裡的敵意嫉恨,不僅僅是忠僕為主復仇的憤怒決絕,耐人尋味。

  「只是一個家奴而已,你竟然願意為了他捨身屈就,我是該說你把他看得太重,還是把委身於我這件事看得太輕?」

  楊末冷笑道:「沒錯,我就為了拖延時間助靖平脫險,睡一覺而已有什麼大不了!人命關天,我只當被鬼壓了!」

  宇文徠卻沒有生氣,反而溫聲道:「你不嫌我莽撞粗魯、不記恨我就好,我就怕你一直把這事放在心上,心裡懊悔難過。」

  她對他冷言冷語刻薄譏嘲,到了他那裡,再重的鐵拳也像打在棉花上,什麼力道都被化解了。這樣的人她完全不知該如何對付,從成婚到現在,始終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她所能做的只有把自己重重包裹起來,套上厚實的堅殼,和他保持距離,才得護得自己周全。外殼稍稍裂開一點縫,他就會立刻見縫插針趁虛而入。

  她把衣襟圍攏雙手抱在胸前,似乎這樣就會覺得安全一點:「這麼一點小事,憑什麼讓我放在心上?」

  他起身步下床榻,湊到她身邊來,俯身小聲問:「昨天你也說了,夫妻遲早要做這種事的。既然你覺得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我們也已經開了例,那以後是不是……」

  楊末臉色頓時漲紅,羞怒交加,一把將他推開:「你休想再碰我一根手指頭!離我遠點!」

  宇文徠被她推倒在床上,就勢往那兒一坐,雙手撐在背後:「如此說來我倒要感謝那個叫靖平的家奴,多虧了他來行刺。」他的手指輕輕叩著床沿橫木,狀似閒談,「今天還會有燕薊兩地的鄉紳來拜見,宴設流珠殿。要不你去問問他,還能不能再來刺殺一次?」

  他的語氣閒適隨意,但又似蘊著無限蒼涼落寞。楊末被他噎住了,四目相對竟有些心慌氣亂,昂首看向別處:「一派胡言,不可理喻!」

  「末兒……哦,穎坤,我還不太習慣,你容我慢慢適應扭過來。」他的笑容依然溫和,語調柔軟,「你願意親近我求之不得,至於是什麼原因,我並不在乎。就像你會嫁給我不過是迫於形勢,是因為你們吳國皇帝的旨意,因為我大魏太子的身份,因為兩國的盟約依賴我維繫,這些我都清楚明白。但那又如何?你願意留在我身邊,這就是最要緊的。只要結果是好的,起因經過緣故理由,那些都不重要。」

  ☆、第十四章 小重山2

  楊末突然病了一場,這讓從小在她身邊跟到大的紅纓十分意外,應對不暇。她因為自幼練武,人又活潑好動,身體底子非常好。紅纓從九歲到將軍府,這些年見小姐生病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要麼是她冷天貪玩穿得太少,要麼是不該下水的季節偷偷下河摸魚,要麼是亂吃不乾淨的東西,總有誘因,症狀也不厲害,拖幾天鼻涕拉兩回肚子自然就好了。這回卻不知為什麼病來如山倒,臥床足有十幾天,苦藥灌了一副又一副也不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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