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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小重山1

  這夜楊末累極了,筋疲力盡,連撐開自己眼皮的力氣都沒有,沾枕就著。但是睡得並不踏實,亂糟糟的各種夢境紛至沓來,時而是小時候無憂無慮,時而是現在舉步維艱,又穿插在一起,讓人分不清到底是當下還是昨日。

  早上殿外宮人們的腳步一響起,她就醒了。睜開眼首先浮現在腦海里的,竟是她最不願記得的昨夜情景,一幕幕再次回放,一輪輪波濤洶湧。

  意識是渾渾噩噩的,身體的記憶卻格外清晰。他的手是怎樣撫遍她的全身,再代之以唇,一寸寸地膜拜過去。那種微癢而又難耐的觸覺似乎仍停留在皮膚上,像衣服里鑽進了小飛蟲,但是真的想去抓撓,又不知究竟在何處。

  疼、癢、麻、酥,這些感覺雖然激烈,但並不是無跡可徇。更可怕的卻是另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觀感,她無法形容,唯一最與之接近的,大概就是她從丈高的樹上直接躍下,一瞬間失重失控、宛如飛翔。而那種感覺與跳樹的差別,一個是樹頂,一個是雲端。

  無數次被他送上去,在虛無的雲上飄蕩,四下無處著力,只能緊緊攀住他的肩背,順風滑翔。有一次她實在無法自控,失聲叫了出來,那聲音讓她感到羞恥無地自容,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聽到他和自己一樣喉嚨里抑制不住地出聲,才覺得安心公平了。

  最後不記得第幾次他在耳邊軟語勸哄地呢喃:「末兒,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好不好?」直到她虛弱地低泣求饒:「不要了……疼……」他才終於罷手,用那件濕透的玄黑大氅裹著她抱回了寢殿。

  不管她多麼不願意承認,那種陌生的感覺,她也知道那是快樂愉悅,是男女之事除了生兒育女之外的另一要義,所以相愛的男女愛濃情動時才會媾和交纏。

  但那是她絕不能接受的。被迫承受、只當受刑,這已是她最後的底線,怎麼還能在仇人身下感到愉悅快意?這種事絕不允許再發生。

  楊末在床上躺了片刻,抬身起來又跌回去。她雙手撐住床板側著慢慢坐起身來,渾身酸痛,頭暈腦脹,尤其是某個難以啟齒的地方,連雙腿都無法併攏。

  身邊人睡得正熟,眉目舒展愜意,一隻手搭在她腰間。明明閉著眼溫和無害,她卻不敢讓目光多做停留,只看了他一眼就挪開,小心拾起他的手放到一邊,起身披衣在榻邊坐了半晌,才站起身來往外走。

  依然很疼,但是現在這個疼已經可以忍。

  她走出臥房到殿中,看到門口垂首立著兩名婢女,其一竟是紅纓。

  楊末立刻上去握住紅纓的手:「紅纓,怎麼是你……」她止住話語,示意另一名婢女退下,把殿門關上,才繼續問:「你怎麼回來了?為什麼不跟靖平一起走?」

  紅纓神色平靜:「我不能丟下小姐。靖平哥已經送到安全的地方了,請了大夫替他治傷,傷勢好轉他就會自己回雄州的。」

  楊末都替她扼腕惋惜:「這麼好的機會,你還回來幹什麼!你那麼在乎他,心裡放不下他,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跟他一起走,以後你們倆在一會兒,不好麼?」

  紅纓道:「我是在乎他的安危,但是我並不想跟他在一起。他現在已經平安無虞,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誰會不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紅纓抬起頭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他喜歡別人,不喜歡我。」

  楊末不知說她什麼好,但是感情的事外人又如何置喙,其中甘苦只有紅纓自己知曉。

  紅纓打量了她兩眼,發現她下巴和脖子裡有幾處可疑的紫痕,狐疑地問:「小姐,你臉上的印子是哪裡弄來的?被什麼東西咬了嗎?」手指去碰她下巴上的淤痕。

  楊末立刻後退避開,把頭轉向別處,拉高衣領遮住頸項:「沒事。」

  這麼一動紅纓發現她站立時雙腿叉開,走路姿勢也十分古怪。她看向輕掩的臥房紗門,漸漸明白過來,倒抽一口冷氣:「太子在裡面?你昨天晚上跟他……他是不是對你……!」

  楊末打斷她道:「別大驚小怪的,都成親這麼久了。」

  紅纓驚疑未定:「都成親這麼久了,為何偏偏是這時候……小姐,你是為了掩護我和靖平哥,是不是?」

  楊末道:「已經成親何在乎是什麼時候,別再說了。」

  紅纓卻低下頭去,失神地望著地面,喃喃道:「靖平哥如果知道你為了救他做這種事,一定寧可死了算了……我也是……」

  楊末勸慰她道:「紅纓,人生在世想好好活著多麼艱難,別輕言生死,人命才是最重要的。我既然肯嫁過來,就沒覺得這種事有什麼大不了,苟存這麼久已經是大幸,你也別放在心上。」

  紅纓默然不語。這時臥房內傳來響動,楊末囑咐她道:「這事已經過去了,你也打起精神來,別讓人看出馬腳。」轉身步履僵硬地跨入房中。

  宇文徠已經醒了,擁被坐著沒起,單腿曲起一隻手擱在膝蓋上,看起來心情甚佳,語氣也膩膩歪歪的:「你起來也不叫我一聲,我一睜眼看不到你心裡發慌。」

  楊末面無表情地對他屈膝行禮:「殿下醒了。」又對外頭揚聲吩咐道:「來人,伺候太子起身。」

  宇文徠訕訕一笑。就知道會這樣,提起褲子翻臉不認人說的就是她吧?「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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