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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郎問:「慕容籌向來反對兩國大舉開戰,為何竟以這一點小事為由大軍壓境?我可不信一個人的政見會突然轉變。」

  六郎一貫冷靜:「二十幾歲還能一朝棄文從武,為何三十歲就不能由和轉戰?慕容籌與太子同氣連枝,鮮卑舊部主戰之聲甚囂塵上,太子年少難以服眾,和部眾唱反調親善我朝,日後如何坐得穩皇位?必然是太子一系對主戰派妥協了,藉此戰定人心,否則何必親征?」

  楊末搶著說:「管他主戰主和,事實就是他們領著十幾萬人欺負到我們家門口來了,咱不得打回去?我們大吳的百姓疆土當然要靠自己守護,豈可寄希望於敵國將軍太子的憐憫?」

  大娘嗔怪她:「末兒,你又胡言亂語了。公公和叔叔們商議軍國大事,你一個小姑娘別亂插嘴。」

  楊公笑道:「末兒說得沒錯,我大吳山河穩固、百姓安居,靠的是我們這些將士健兒血戰沙場保家衛國,而不是敵人主戰主和。只有我們兵強馬壯戰無不勝,鮮卑人才不敢恣意妄為,哪怕他舉國主戰,我大吳又懼他何?」

  楊末得意道:「沒錯!大嫂,我可不是小姑娘了,大哥像我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跟著爹爹上過好幾次戰場、殺敵上千啦!」

  大娘道:「你哥哥是男兒,怎麼能跟你比?難到你也要像兄長一樣上戰場?」

  楊末昂首挺胸:「有何不可?我騎射、槍法、兵法陣術,哪樣不合格?爹爹,你說我能上戰場嗎?」

  這回楊公只是笑而不語,拍拍她的腦袋,對六郎七郎道:「隨我來書房,跟你們說詳細的布置。」

  七郎驚喜道:「爹爹,你肯帶我們去啦?」向來刻板的六郎也喜上眉梢。

  楊末不依了:「爹爹,你怎麼如此偏心?為何六哥七哥都能去,我就不能去?」

  倒是大娘想起一事:「六郎也要出征邊疆?何時出發?馬上就要辦婚事了,這可如何是好?」

  六郎的新娘是工部杜侍郎的孫女,二人上元燈會相識,一見傾心,雙方大人都樂見其成,約為婚姻,婚禮原定在五日後。

  楊公笑謔道:「大戰調兵遣將運送糧草都不是一時半刻的事,五日內出發不了。國事家事都是大事,家不齊何以平天下!婚禮照辦,六郎還趕得及出戰前和媳婦兒溫存數日!」說得六郎臉紅低下頭去。

  大娘猶豫道:「新婚燕爾就趕赴沙場,就怕杜家小姐不悅……要不要延後到六郎回來再辦?」

  楊公大笑:「身為武將就要有隨時奔赴戰場的準備,等這場仗打完了,誰知道會不會有下一場仗?我一生縱馬疆場征戰四方,不也生了八個孩子,什麼事耽誤過?」說完還向夫人擠擠眼。

  一屋的人都吃吃地笑,沉重的氣氛似乎也隨之緩解。

  六郎七郎跟父親進書房,楊末再怎麼懇求也沒用,只好來找娘親撒嬌:「娘,你瞧爹爹,說什么女兒是掌上珠心頭寶,到頭來還是偏心兒子!女兒家為何就不能上陣殺敵保家衛國?我跟金吾衛的士兵比試,他們三四個人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對手!」

  家裡三個男人走了,滿屋只剩女眷。楊夫人看問題很實際:「比武你想比就比,不想比就停手,打仗豈能隨你心意?一場仗動輒數月,其間碰上月信來潮,你手腳無力腹痛流血,如何殺敵?如果此時恰巧戰事正酣,死生交關,你能使出全力麼?」

  楊末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不由被母親問住。她尚是豆蔻少女,前年天癸初至,信期不准,時而兩三月時而半年,還未體會到此事對她上躥下跳有多大影響。

  回到自己房中,她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母親的理由不足以說服自己。將士沙場奮戰,流血本是常事,斷頭亦不足惜。爹爹最兇險時陷入敵陣身中十餘箭,仍舊浴血殺出重圍,區區月信算什麼?就當肚子被戳了一刀,照樣殺得鮮卑人哭爹叫娘!

  如此一想,頓覺胸中豪情萬丈,腦中整理了一番說辭,推門就去書房找爹爹。

  六郎七郎已經出去了,就剩楊公獨自一人對著牆上的邊境地圖負手沉思。楊末躡手躡腳走到門邊,楊公已先一步聽見了,轉回頭笑道:「自己家裡偷偷摸摸的做什麼?還不快進來。」

  楊末吐吐舌頭,正襟走入書房,也不兜跟父親圈子了,直言道:「爹爹,我也想像哥哥們一樣上陣殺敵為國盡忠,如果你因為我是女孩兒就輕視我不答應,那我對爹爹就太失望了。」

  楊公忍俊不禁:「小丫頭片子,倒先威脅起爹爹來。」

  「本來就是嘛,難道爹爹也像那些腐儒一樣,覺得女子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日窩在家中相夫教子?既然如此,爹爹何必教我武功、讓我看兵書史冊?」

  楊公立掌道:「爹爹絕不敢小看了末兒,但爹爹捨不得你上戰場,也是真心話。」

  楊末與爹爹相處不多卻感情極好,父女倆見面總是嬉笑玩鬧,自稱一對老頑童和小頑童,她很少聽見爹爹如此溫言軟語。

  他摸摸小女兒的後腦勺:「爹爹一生征戰無數,屢臨險境死裡逃生,所以更知道戰場兇險,武藝、經驗、應變只是一部分,運氣也很重要。爹爹信得過你的本事,但無法為你的運氣打包票。你以為我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都留在京中,做個清閒富貴的禁衛將領,合家團圓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你以為我想讓你娘親、嫂嫂們獨守空房、提心弔膽,不知哪天就成了未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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