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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簫隱隱有些期待。
他加快了步伐,朝小區門口走去。
一直以來,他回家走的都是同一條路。但不知為何,今天的小區門口似乎格外擁堵,一些行人無所事事地晃悠在門前,像是在看什麼,還有些騎著車子的人把車停下,對著小區門口正拍著什麼。
成簫小心地繞開人群,走進小區前,往旁邊看了眼,明白了交通堵塞的原因。
小區街道的斜前方正停著一輛漆黑的轎車,流線的車型,車頭上立起的名牌昭示了它的價格不菲。
成簫不知道這樣的車究竟值多少錢,只知道無論多少,它都顯得和這片街區格格不入。
這或許就是它被圍觀的緣由吧。
成簫轉過視線,沒再看那輛車,抬腳邁進小區。
傍晚的時間,小區的院子裡總是很多,但今天要格外多一點。似乎都在興致勃勃地聊些什麼,成簫猜測,多半和門口的名貴的車有關。
不知為何,成簫似乎感到有人在看他。他向亭子裡看去,眾人又似乎只是在聊自己的事。
他向自家樓道看過去,那裡站了幾個穿著西裝的人。他們抽著煙,互相交流著,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低著頭從那幾個人面前走過。而如果他沒有感覺錯的話,那幾人幾乎是目送著他走上了樓。
是他想多了嗎?
成簫有些不解。
這樣的人,怎麼想,也不太會和他們家扯上關係。
他強迫自己忽視各種思慮,吸了口氣,三步並作兩步,邁至家門口。
開心點。
他暗暗想。
他帶回家的是好消息,是能讓蔣曼容高興的好消息。
他提起個笑容,從口袋裡拿出鑰匙,開了鎖,用力推開了門。
「媽!我回來了!」
他甩掉鞋子,把買來的東西隨手扔在鞋柜上,摘下書包,慌慌張張從裡面掏出成績單和文件,抓在手裡,從玄關往客廳跑。
「我跟你說,吳老師告訴我了個好消息!他說我能……」
他話沒說完,就愣在了原地。
客廳里,蔣曼容正坐在一側的沙發上,她面前,坐著成簫不認識的男人。
男人的穿著和樓下站著的人有些相似,可氣質卻更偏向人們口中所說的上位者。
或許是聽見了他的聲音,男人轉過頭看向了成簫。成簫看著男人的面容,不知怎麼地,覺得有些熟悉。
「小簫?」蔣曼容從椅子上站起來,有些緊張地看向成簫,「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我……」成簫抓緊了手裡的東西。
出於一種直覺,他不想讓自己要說的話被男人聽見。
蔣曼容見他半天說不出話,小聲問道:「怎麼了?」
成簫小心翼翼地看了男人一眼。
注意到他的舉動,蔣曼容似乎才回神,有些生硬地開口。
「看我,我都忘了跟你們介紹。」
她走到成簫身旁,扶著他的肩,對男人道:「這是小簫。」
她又將成簫向男人推了推。
「小簫,」她艱難開口,「叫爸爸。」
爸爸?
他忽然不太明白蔣曼容的意思。
這個男人日後會變成他的繼父嗎?他們又要搬家了嗎?
他都不認識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會對蔣曼容好嗎?
他咬了咬唇,小聲開口。
「我能先叫叔叔嗎?」
蔣曼容怔住了。
她有些慌亂的拍了拍成簫的肩,低聲斥責道:「說什麼呢?這是你爸爸啊……小簫,你得叫爸爸。」
「沒事,不急。」男人沙發上站起身,走到了成簫面前。他微微彎腰,視線和成簫平齊。
他語氣溫和,面色和善,像是不想讓成簫感到冒犯或害怕。
「是我缺失他的童年太久了。」
他扶住了成簫的肩,溫聲道:「沒關係的小簫,你叫我叔叔就行。」
那是成簫第一次見到成弘量。
早已接管了成家,年輕的,人模人樣的成弘量。
就是那一刻,年幼的成簫意識到了自己和面前這個人的血脈聯繫。
原來男人面孔的那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源頭竟然是他自己。
十二年來蔣曼容對於他的生父閉口不談,成簫從不去問,但也會有這樣那樣的猜測。
他或許是被蔣曼妮領養的,或許父親是做什麼保密工作的不能露面,又或許是他的生父早早就死掉了,卻獨獨沒想到他的生父會是個衣冠楚楚的有錢人,開著名貴的車,還有一群穿西裝抽名煙的下屬。
這不現實,他也不喜歡。
他沒回成弘量的話。
氣氛有些尷尬,蔣曼容詩圖打圓場。
「對了小簫,你剛剛進門的時候說,有好消息要告訴我,是不是?」
她低頭看著成簫,也看著他手裡捏著的幾張紙。
「是你手裡拿著的這些嗎?我看看……」
她探身,從成簫的手裡接過了成績單和文件。
回來的這一路,成簫幻想過無數蔣曼容可能有的反應。
欣喜,雀躍,感動,欣慰……
哪一種,都不是面前這樣的平靜。
她只是粗略掃了一眼,便匆匆對摺,沒再看第二眼。
「媽……」成簫拽了拽蔣曼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