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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說:「她好像很困的樣子,一下早課就回去了。」
於是,鍾覺予特意去後廚尋了飯盒,裝了些許早飯,順手放到洛月卿門口。
而後一整個午間過去,旁邊院子都沒有傳出任何聲響。
此時的日光熾熱,穿過紙糊的格窗,落在鋪了宣紙的桌面,宣紙上的墨汁未乾,最後一筆許久才落下,不像之前的果斷。
鍾覺予放下筆,沉默地看著格窗。
洛月卿不知這人的糾結,外袍被隨意丟在一邊,整個人都蜷縮在被褥里,蒼白面色透著不自然的潮紅。
原身因幼時掉水的緣故,身子一直不大好,這作息一亂,又在晚上早晨都受了寒,回到房間後就昏睡過去。
許是難受極了,洛月卿眉頭緊鎖,額頭冒出細碎的汗,呼吸也變得沉重。
片刻之後,小院的門終於被敲響,外頭的人先是等了一會,見裡頭一直沒有聲音才推門進入。
床上的人未被吵醒,只是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試圖掀開。
而後就有人將她攔住,又將被子蓋了回去。
洛月卿似有所感,努力掀開眼皮,卻只是無力掙扎,半睡半醒間,感受到有人用手背貼到她額頭。
洛月卿正發熱得難受,渾身都是汗,平日覺得溫熱的體溫都變得清涼,無意識地往對方掌心蹭,發出含糊的滿足聲。
床邊的人似停頓了下,沒有第一時間收回,眼眸沉沉地瞧著她。
「清月道長?」
洛月卿想要回答卻陷入難捱的昏沉中,只能感受到對方像是離開了一會兒,然後就有好幾人一起過來,中間有一老者伸手搭在她手腕,繼而就是壓低的對話聲。
她就這樣醒醒睡睡,額頭的濕布換了又換,溫度終於逐漸消退。
「水……」再醒來是因為乾澀的喉嚨。
沙啞而微弱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坐在旁邊的人趕忙起身,拿著水杯走到床邊,溫聲喚道:「清月道長。」
洛月卿終於睜開眼,潤黑眼眸沒了之前的神采,迷迷糊糊又喊了一聲:「水。」
鍾覺予便單手穿過她後脖頸,將她抱在懷中,將水杯遞到她唇邊。
洛月卿虛弱,任由她擺弄,直到碰到水,才勉強張嘴。
剛開始還需要鍾覺予幫忙,小口小口地抿,後頭喝急了,就抓住對方握杯的手,大口吞咽。
「慢些,沒有人和你搶……」鍾覺予只好出聲勸道。
可那人卻不肯聽話,直到水從嘴角滑落往下,染濕了薄衣。
杯子裡的水很快見底,洛月卿鬆開手,嗆得咳嗽兩聲。
鍾覺予依舊抱著她,低聲又道:「還要嗎?」
半躺在她懷裡的洛月卿搖了搖腦袋,凌亂髮絲掃過對方脖頸,過分紅潤的唇染了水光,微微吸著氣。
鍾覺予偏過頭,視線落在地板,等她徹底緩過來。
「我怎麼了?」被水潤過的嗓子不再沙啞,但依舊微弱如小貓。
她自問自答道:「著涼了?」
鍾覺予點了點頭,回道:「大夫已經來看過了,給你開了幾副藥。」
人還沒有徹底清醒,就先皺起臉,露出苦兮兮的表情,殃殃道:「我不想喝。」
鍾覺予只道:「已經煎好了。」
不給洛月卿半點拒絕的機會。
懷裡人頓時哼哼兩聲,抱怨道:「討厭生病。」
「那就多注意,冷了就加衣,」鍾覺予有些無奈,昨晚脫衣服的人是她,生病的卻是洛月卿,分明已經披了外袍,也沒在室外待多久,居然還是受了涼。
懷裡的人不回應她,又窩在她懷裡躺了一會,半天才憋出一句:「不想喝藥。」
原來是自己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然後失敗得一塌糊塗。
鍾覺予久居軍中,身邊都是果敢堅毅的人,別說喝藥了,哪怕一刀砍下來,眼睛也不見眨一下。
她垂眼,看著面色蒼白的病弱小貓,最後還是沒能把軍營的那一套搬出來,只柔聲道:「聽話。」
洛月卿生自己的悶氣,一下子埋頭進她懷裡,很順手地環住對方的腰,然後重重一聲嘆氣。
好像生病在喝藥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麼。
鍾覺予先是一僵,繼而才慢慢放鬆,讓對方靠得更舒服些。
結果那傢伙居然冒出一句:「你今天怎麼沒有裹胸?」
鍾覺予:「……」
「裹胸對身體不好,若沒有必要,還是少裹,」懷裡的傢伙悶悶補充,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放浪的話語。
長公主殿下停頓了下,鳳瞳中的情緒糾結,最後想起洛月卿還在生病,抬起手輕輕拍下,只道:「騎馬時不方便。」
她之前從豫州趕回來,一路匆匆,卻連皇宮門口都沒進去,繼而就來到玄妙觀,與觀長客套了一整天,哪有時間解開。
洛月卿就點了點頭,又悶悶道:「我是不是又麻煩你了。」
分不清誰才是那個反派,明明是自己該攻略對方,卻被對方貼心照顧,洛月卿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反而更有成為反派的潛力,比如世家背景、虛弱身體、才認識一天就騙得公主屈身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