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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伯爺要做的,就是努力把這條縫擴大,擴成一個坑,把隆昌侯踹下去。

  但他有一點疏忽的是,隆昌侯不是個死人。

  他這麼打聽,隆昌侯府在京里也是盤桓世居多年,很快就收到了風。

  方伯爺之居心,那真是連隆昌侯府的一個小廝都知道。

  皇帝似乎對他不太放心,背後陰惻惻有對手準備捅他個透心涼——

  隆昌侯在這雙重壓力之下,慫了。

  或者說,也不叫慫,是戰略性妥協。

  徐二老爺為什麼告他,要錢,隆昌侯缺不缺錢,不缺。

  兩條理,非常簡單明了。

  隆昌侯先前不妥協,是沒想到徐二老爺是這麼個人,但現在情勢到了這樣,他就坐下來和徐二老爺談一談,也沒什麼。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是必備的品質,也並不丟人。

  互相達成了什麼條件外人未可知,總之談出來的結果是:徐家族裡那個淹死後生的父母撤訴了。

  這對父母改了口,說其實不確定兒子到底是自己跌河裡淹死還是被鈔關兵丁推下去的,這口不是好改的,改了就是誣告官員,總算隆昌侯寬宏大量,看在他們是老來喪子,傷心過度的份上,代為求了情,沒把他們入罪,打頓板子以儆效尤罷了。

  那個老家人是奴身,原就是順帶著告的,跟著不算數了,人命官司都已了結,單純的一船貨物到不了皇帝的眼界裡,沒出三月,整件事葫蘆提地就完了,徐二老爺也悄無聲息地出京,回去了揚州。

  因為錯失了第一時間與徐二老爺達成聯盟而轉去準備的方伯爺:“……”

  他很方。

  他失去風度,暴跳如雷地在自家院裡足足把隆昌侯罵了半個時辰。

  怎麼能就這麼慫了呢!

  徐家唯一足懼的徐老尚書早在底下躺成了一具白骨,就現在徐家這幾塊料,以隆昌侯之威勢,居然跟他們慫了!

  那個後生的父母,徐二老爺,肯定不會白白改口,這些刁民胡攪蠻纏勒索隆昌侯,隆昌侯居然咽得下這口氣!

  方伯爺真是——他這口氣好難咽下去啊。

  **

  隆昌侯了了官非,在出京回衙的船上。

  他沒進船艙,今日有風,船帆被風吹得飽滿鼓足,他的衣袍也在風中獵獵作響。

  徐家與他要的不單是錢。比方伯爺以為的還要多。

  他還是給了。

  他咽得下這口氣嗎?當然不。

  但他不能失去漕運總兵官這個位置,他冒不起一絲可能的風險。

  因為天下風雲將變,他要以此為基點,圖謀一場更大的,從龍富貴。

  他已經下注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第30章

  瑩月在平江伯府里漸漸安穩了下來。

  這一小段日子裡沒人找她麻煩,她當然也不會去找別人的,從表面看去,似乎同她在徐家偏遠小院時的歲月差不多了。

  這個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說,她出嫁了,但方寒霄這個丈夫,有和沒有也是差不多的。

  他很少來新房。

  方寒霄仍舊長住在靜德院裡,只以照料方老伯爺為要,似乎不記得他和瑩月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有完成——圓房。

  時令進入四月,天氣越來越暖和,對於方老伯爺這樣的老人來說,是一件好事,他熬過了寒冬春日,病勢竟有漸起之意,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這也就意味著,他更有精神嘮叨方寒霄了。

  主要嘮叨一件事:叫他別在這呆著,多去新房。

  方寒霄不去,就聽著,拿三張紙輪換應付他。

  把方老伯爺應付得又噎又無奈:“你就這麼煩你那媳婦?那你娶她過門做什麼!”

  方寒霄想了想,終於寫了兩個字回他:不煩。

  方老伯爺抬手把紙打落,虎著臉看他:“不煩你還不去,只是在這裡窩著,告訴你,老頭子煩你了!”

  他不那麼確切地知道孫子和孫子媳婦還沒圓房的事,畢竟是祖父輩,不好問到這麼細——問了方寒霄也不會答他,但方寒霄這麼成天在他眼前晃悠,對他的抱孫大計顯然是不利的。

  都有額外的勁頭動手了,方寒霄觀察了一下,覺得方老伯爺應該是不需要他整天隨侍在旁了,他把紙拿走,回頭做手勢自己要出去。

  方老伯爺滿意點頭:“這才對,快去快去。”

  方寒霄走出房門,收拾收拾衣裳,走了。

  他沒去新房,而是一路出了伯府大門,找朋友聯絡感情去了。

  **

  除去那日必須的覲見之外,這是方寒霄自回來頭一次出門,消息很快報到了洪夫人處,不多時,又順著來到了瑩月面前。

  瑩月正跟方慧在一起栽花。

  花是從院門外挖來的一棵薔薇,一共有三四棵,不知怎麼冒了頭,瑩月瞧著它在牆根下長得挺好,想著它是野花,又就長在她院門外,動了應該沒事,就挖了一棵進來。

  正挖著土,方慧來玩了,一看很有興趣,笑嘻嘻地蹲下來跟她一塊挖。

  兩個人都上了手,弄得手上髒兮兮的,瑩月是習慣了,她在家時就兩個丫頭,好多事她要跟著上手做的,方慧不一樣,她打出生還沒弄到這麼髒過,把王氏看得連著嘆氣,但方慧就不肯走,就要蹲那,她也沒辦法,只能儘量看著讓她別再把泥蹭臉上去。

  方慧還樂著呢:“嬤嬤,回去我們也找一棵種著,自己種花原來這麼有意思,你從前都只讓丫頭玩。”

  王氏忙著替她把滑下來的袖口又卷上去一點,道:“小祖宗,那可不行,你喜歡,去花房要兩盆就是了。”

  這哪裡是玩,方慧從沒經過的才以為趣事,對大奶奶來說,就是在家干慣了活,只是這話王氏不好說出來。

  方慧不依:“為什麼?我就要種。”

  王氏笑道:“大爺要看見我把你帶成個髒娃娃,我可沒法交待。”

  方慧被“髒娃娃”三個字逗得咯咯直笑:“有什麼可跟他交待的?嬤嬤,他要罵你,我護著你!”

  王氏無奈搖頭:“那我可謝謝姐兒了。”

  瑩月在旁一邊拿找到的一塊小片板把土壓得嚴實一點,一邊聽得跟著笑,她習慣了安靜,但很喜歡方慧過來,她是個爽爽快快的小孩子,跟她在一塊很輕鬆。

  正說得熱鬧,六丫頭之一過來了,無意般輕聲道:“大奶奶,大爺出去了。”

  瑩月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舉著木片道:“哦。”

  跟她說幹什麼呀?她又管不著方寒霄。

  她扭了頭,向丫頭望了一眼,見她好像也沒什麼別話再說,就扭回頭去,繼續拍土了。

  丫頭愣著,方慧攆她:“站開一點,你擋著我的陽光了,這花要多曬曬太陽才好。”

  丫頭低頭看了看地上的一個土陶花盆,盆里歪歪扭扭種了棵小薔薇,時令沒到,一個花苞也沒有,只有幾片綠葉子顫巍巍地舒展在盆里。

  她下意識聽令站開了,然後才想起另找了句話,閒聊般地道:“大爺最近還是頭一次出門,不知道辦什麼要緊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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