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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走上前,將匕首抵在雪桃的脖子邊:「主子問你話,你老實答!你若是乖乖招了,主子饒你一命,最多也就將你發賣掉!可你若敢隱瞞撒謊,那就不得好死了!」
雪桃畏縮,連忙跪地磕頭。
小年便按竇平宴說的,厲聲問:「大姑娘平日吃的藥,你家姑娘可有照看一二?」
雪桃點頭:「有,蘭姨娘怕丫頭婆子貪玩,煎藥誤了時辰,就叫湘姑娘一同照看......」
竇雲湘回頭望雪桃,臉色越來越難看。
小年又陸續盤問雪桃許多,直到屋裡眾人驚駭,竇洪聽不下去,怒摔了花瓶在雲湘腳邊。
他不可置信地瞪著雲湘,聲線前所未有的沉:「是你害死你大姐姐的?害的她一屍兩命,死不瞑目!」
此刻,後屋的蘭姨娘也醒來。
趕過來時,正好聽到房裡動靜,哀慟著,撲到雲嬌床邊哭嚎好久。
一柱香後,蘭氏緩過神,登時怒不可遏。站起身衝來,抬手就給了雲湘一巴掌,「混帳!你為何要害我女兒!嬌姐兒到底怎麼你了!」
摑掌聲響徹雲霄,蘭姨娘向來溫婉,頭一次有如此狠厲的一面。
眼看蘭氏就要掐死雲湘,竇洪立馬把人拉住。
竇雲湘本就細皮嫩肉,如今臉被甩得高高腫起。她冷笑盯著蘭氏,「難道只有姐姐是姨娘的女兒,我就不是?我曾經還真想過無數回,若是姐姐死去,姨娘能悲痛到何等模樣?如今才真真見到了。」
蘭姨娘哭得撕心裂肺,竇洪斷然向女兒喝道:「你瘋了!嬌兒可是你親姐姐!」
「親姐姐又如何?」
竇雲湘忽然扯開小廝的手,從衣領里掏出個木塊。陳舊的木塊用細繩綁著,系在她脖頸上,上面刻著「鎖魂」二字。
她垂眸撫摸木塊,問竇洪:「爹爹可知這是什麼嗎?」
「這是沉水香木。」
竇雲湘看向竇洪和他懷中的蘭氏,突然兩眼空洞地笑:「有一年姐姐病了,一個邪門歪道的術士告訴姨娘,姐姐的病是由我而起。是我身上的小鬼,衝撞了姐姐身上的大鬼。術士就給了姨娘一塊沉水香木,告訴姨娘,這塊木頭可以鎖精魂。姨娘為了保姐姐平安,就讓我把沉水香系在脖子上,不能讓任何人看見。那時,我不過才五歲!」
屋子裡屏息凝氣,竇姀聽得驚駭。
此刻,竇雲湘卻突然回頭看她:「姀妹妹,你以為我不懂你麼?被人構陷的滋味我也嘗過,只不過這種滋味一直埋在我心頭罷了!我跟你一樣,都恨那些道士,可我最該恨的,就是姨娘!」
竇雲湘悲哭著,死死盯向蘭氏:「我不恨姐姐,我只恨你!是你向父親獻言,活活打死了戎北!我那麼相求,你們都不肯聽!明明都是你的女兒,你還想讓我的命養姐姐的命!如今姐姐死了,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痛不欲生!」
「夠了!」
竇洪大喝,忙招呼昌叔:「二姑娘瘋了,快給她關回去!找郎中看病!」
一場鬧劇,在竇洪最終的怒聲里截止。
各人都被送回了院落,而蘭姨娘卻再次因為雲嬌的死哭昏過去。竇洪請遍郎中給蘭氏看病,以及竇雲湘的心狂。
深夜,竇姀頭一次因為別人而失眠。
她忘不掉雲湘從懷裡掏出的那塊沉水香木,眼前不免浮起自己做的一場夢,夢中是燎燎大火,而竇雲湘正身陷其中,任火燒毀也不呼救。
她想得正出神,竇平宴從屋外進來,坐上床,「阿姐還沒睡嗎?」
竇姀搖搖頭,望著寶相花的幔帳:「想想還真是嚇人。」
她沒說什麼嚇人,但竇平宴卻心知肚明。他上榻攬住她,輕聲說道:「蘭姨娘此人與祖母真是像,同樣對邪門歪道深信不疑。二姐碰上她,也算可憐,還被養的這麼心術不正。」
竇姀:「是啊,以前我看二姐,也艷羨過她得父親寵愛,什麼好東西沒有。父親重視大姐和二姐,連請來教詩書的夫子都是最好的。二姐如今走的這步棋,可謂狠毒至極了。」
聽她這麼一說,竇平宴不禁想起兩人的小時候。
那時竇洪每天被衙門的事絆住,很少回家。偶爾回來,心思也大多在蘭氏母女身上。
幼年的他吃過各種苦,但父親從來看不見。以至於到後頭,竇平宴也不願意跟他提起。而唯一見過他苦難,與他攜手走過的,只有竇姀一個人。
其實他與竇雲湘在某些面上,也是同樣病態之人。只不過他好歹有阿姐,病得才沒雲湘那麼重,心底尚存著本能的善意。
竇雲嬌的喪事是在家中辦的,後來遺骨被送到她的婆家埋葬。一起埋下的,還有雲嬌腹中死去的胎兒。
而雲嬌死後的頭七,也就是下葬當日,竇雲湘撞牆身亡。
竇雲湘的死,使原本就悲痛的竇洪雪上加霜,一厥不起,在榻上修養多日。
今日,竇姀正好去侍奉父親。
竇洪的臉色比之前要頹廢許多,兩鬢也多生了些白髮。竇姀小心翼翼服侍他吃藥後,竇洪突然拉住她的手,兩淚縱橫,說了許多。
竇姀默默聽他講述年輕時的事,當初如何從窮鄉僻囊出來,遠赴京城科舉,如何仕宦,又是如何遇上雲家,得雲家相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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