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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一頭的冷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高呼著道:“我們也是討一口飯吃,求大人給小的留條活路。”

  霍時英坐在那裡聲色不動,半晌覺得差不多了才開口:“我今日把他帶走,贖人的銀子明天給你送來可好?”她和聲樂氣的衝下面的人道。

  班主把腦袋磕的咚咚響:“不敢,不敢要大人的銀子,周公子的身契小的這就拿來。”

  霍時英把茶碗放回桌上才出聲道:“那倒不必,我也不仗勢欺人,你仔細算好帳,明日我再派下人過來取,人我今天先帶走。”

  班主頭點地直說:“是,是就按大人說的。”

  霍時英停了一下又道:“至於裡頭躺著的那個想必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他若追究起來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班主等的就是她這句話,連忙直呼:“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霍時英不想再在這裡多廢話,看向門帘,周展這時候也走了出來,他的神色已經平靜不少,臉上木木的。

  霍時英看他一眼,起身準備往外走,周展忽然出聲叫住她:“大人!”

  霍時英回頭,側過身,周展直直的看著她道:“大人,我還能帶一個人走嗎?”霍時英找到縮在懷安身後那個叫德生的少年,又看了周展一眼點點頭。

  周展微微點下頭:“多謝。”

  “嗯。”霍時英站在原地看著他應了一聲。

  周展再次開口:“我在這裡多年有些身外物,大人可否容我去收拾收拾。”

  周展筆直的站在原地,他的瞳仁在這昏暗的光線下閃著晶瑩的光澤,他的眼裡有一種東西,而且霍時英發現直到現在他一再向她提出要求他的腰背都是挺的直挺挺的站在她跟前,而且目光始終直視著她,她終於感興趣的轉過身直視著這個人,然後她微微笑了一下道:“去吧,我在這等你。”

  周展帶著德生出去了,霍時英一直坐在關二爺的畫像下面喝著冷茶耐心的等他,班主在她旁邊坐立不安,時不時恐懼的看兩眼門帘仿佛裡面關著一個魔鬼。

  周展很快就回來了,他和德生手裡一人拿著一個不大的包裹,這就是他們半生所有的家當看著有些淒涼,周展神情還算平靜德生卻是一臉掩飾不住的喜悅。

  霍時英起身而去,周展自動的跟在她身後,班主恭送他們出門,一腳跨出得月樓的後門,前面是漆黑的暗巷,天上掛著一輪明月,霍時英走出去回頭,周展邁出門檻的一刻微有停頓,最後很大的一步邁了出了,沒有回頭,他的身後鑼鼓喧天中,林幼棠拖著優美高亢的唱腔唱了個滿堂彩,霍時英看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是否這就已經逃出生天!

  幽暗的街頭站著四個人,三個人都看著霍時英等著她拿主意,霍時英這輩子沒幹過包娼養面首的事,裡面的套路不太清楚,雖然沒什麼好懼怕的但多少還是有點心裡沒底。

  她站在街頭想了片刻,用商量的語氣對周展道:“今日天色已晚,我讓懷安給你們找家客棧先住下,等明日找了房子再安頓你們可好?”

  周展從暗處邁出兩步,站在霍時英的身前,半彎著腰道:“憑郡主安排。”

  霍時英看著他點點頭,轉身對懷安吩咐了幾句就打發他們走了,看著懷安領著二人消失走遠她也轉身融入了無邊的夜色之中。

  霍時英深夜回府,沒有驚動旁人,洗漱完後打發了懷秀一干人,坐在在燈下等懷安,懷安三更過後才回來復命,身上帶著一身露水,介乎於成年和少年的一張臉上帶著點不苟言笑的深沉,霍時英有意無意的調教了他大半年,對他的沉穩還是有著幾分滿意的。

  懷安在燈下躬身對霍時英回話:“小的把周公子安排在了城東的悅來客棧,我親在去要的房,他們從後門進去的,應該沒人看見。”

  “嗯。”霍時英隨口應了,起身往書架走去,她不太在意懷安怎麼安排的周展,反正這種事是藏不住的。

  霍時英從書架里拿出一本書,從書頁里抽出兩張銀票回來又遞給懷安道:“明日去銀莊取一筆銀子出來,先去把他們兩人的身契贖出來,然後再給他們找個合適的房子讓他們去住下,房子不要找太張揚的地方,只要乾淨能住人就行,不拘多少銀子,只要快,明天務必要把他們安頓好行不行?”

  “行!”懷安接過銀票用力的點頭保證,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問,霍時英很滿意,點點頭打發他去了。

  懷安走後,霍時英起身吹滅了油燈,回房躺進了黑暗裡,暗夜中她望著帳頂,更深夜重她長長嘆出一口氣,翻了一個身閉眼睡去。

  翌日清早霍時英起床,在院子裡打了一套拳,洗漱完去請安,在王妃院子裡和霍真王妃吃了早飯,回到前院,府里平靜如常。

  快到午時,懷秀給霍時英更衣準備入宮,霍真忽然來了,霍時英掛好佩刀從裡間出來看見霍真一身常服坐在廳里眼神暗了一下。

  霍真一隻手搭在案几上,手指急速的彈著桌面,這是他在思考時的習慣動作,從他急速的節奏可以看出他現在很焦躁。

  父女兩的目光在空中一撞,霍真張了一下嘴,憋著什麼難言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霍時英卻從容的近乎冷淡的把眼睛挪了開去,她的從容讓霍真的眉頭一皺似乎讓他更加的難以開口。

  霍時英整理著衣袖走過去在他面前站住問道:“有事?”霍真半天沒吭聲,霍時英也不急穩穩的站在那裡。

  “你在昌盛票號存的銀子,今個一大早出了一筆一千兩的款項?”憋了半天霍真終於開口。

  霍時英一點都沒吃驚,她錢的來處霍真全知道,和羌族休戰以後,兩國的邊貿再開,當初為了給她手底下陣亡的那批將士兌換那批銀票,馮掙給霍時英介紹了一個人,這人原是個皮貨商人,霍時英靠著霍家在涼州根深蒂固的關係和這人搭夥做起了生意,糧油,皮貨,絲綢除了私鹽不敢販以外什麼都做,她這邊的帳房還是霍真撥給她的人,霍時英大筆的動用銀錢銀莊肯定要通知帳房,霍真第一時間就知道也難免。

  “你到底想幹什麼?”霍真無奈又惱火的問她。

  霍時英居高臨下的看著皺眉惱怒的霍真,然後她在他面前蹲□去,伸手握住他放在膝蓋上一隻手,她嘆了口氣,望著他的眼睛,語氣里露出疲憊:“爹,你知道我要幹什麼。”

  霍真閉眼不願與她對視,再睜開眼睛人已經平靜了不少,他難得無奈而又語重心長的跟霍時英說:“你要知道,你爹當初我就是再荒唐也沒幹出過包娼養jì,弄出個外宅的事情來過,時英你還要不要你的名聲了?”

  霍時英沒有退縮的望著他,說的也是無比的真摯:“爹,你現在平安的退下來了,二哥治家嚴謹,宜哥兒資質平庸,霍家韜光養晦至少可保三代人的平安富貴,霍家其實已經不需要我了,爹你何不就此放我走?”

  霍真嘆氣:“你以為我就沒為你謀劃嗎?當爹的總想把最好的給你,你知不知道?”

  霍時英輕輕的搖頭站起來:“我不需要你的謀劃,爹你知不知道,我這二十多年覺得最舒服的是什麼時候嗎?就是每次打仗後不管是要累死了,還是要疼死了,第二天睜眼後能跑到嘉定關的盧家麵館吃一碗他家油潑麵的時候,我不喜歡朝堂謀算,我也不喜歡花前月下,我只喜歡柴米油鹽。”

  霍時英覺得她說的已經足夠多了,言盡於此,慢慢後退兩步離開霍真,最後轉身而去,留下霍真一人獨坐廳中,望著她的背影愛不得恨不得,大聲嘆息。

  今天是大朝會,霍時英午時去御書房外換崗的時候皇帝已經回來了,上一班換下來的侍衛臉上不太輕鬆,看見來換崗的集體都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不用想也知道今個御書房裡氣氛不大好。

  霍時英筆直的站在門口,右手在袖子裡摳手指玩,眼睛看著自己胸前的第三個排扣,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或者期待的情緒。

  終於裡面掐好時間一樣傳出一個很大的聲音:“霍時英來了沒有,來了就讓她滾進來。”

  霍時英當然不能真的滾進去,福康出來領著她好好的走了進去,福康臉上平靜的沒有表情,但走動間身子離她遠遠的透著冷漠。

  霍時英在御案下跪下,行參拜之禮,上面半天沒有動靜,但她的耳朵太好聽出座上之人的呼吸比平時急促而且沉重。

  “霍時英,你大膽!”很久以後上面終於傳來一個壓抑過後的聲音。

  霍時英垂頭不語,忽然一堆東西從天而降,砸在她身邊一陣噼里啪啦的響,她跪著撿起一本看了看,是御史台參她的摺子,她的嘴角扯了扯,心想這動作可夠快的。

  皇帝走下來站在她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只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他們正愁抓不到把柄,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你怎麼就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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