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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裕王府擺宴,霍真胸口有傷,回來一路奔波本就沒養的太好,加上今天帶甲面聖,又是一番折騰傷口裂開了,本來應該靜養的,可是這人不知道抽什麼風,非要晚上吃火鍋,於是這一晚的裕王府在六月間的天氣里開了一頓火鍋宴。

  晚宴擺在王府內院的花廳里,龔氏帶著宜哥來見過霍真,一府的主子都湊齊了,開了兩桌,男女分開坐,霍時英被分到老太太王妃和龔氏一桌,霍真和霍時嘉,宜哥祖孫三個一座。

  桌上上的是西北的羊蠍子火鍋,鍋里熱氣騰騰一片紅彤彤的滿江紅,女眷都不敢下筷子老太太和王妃各又讓人上了燕窩粥,和小炒,不咸不淡的吃著,本應興致最高的老太太也因著霍真只過來敬了她一杯酒,霍時英又坐在她跟前讓她不舒服,興致也淡了不少。

  這一晚的霍真情緒亢奮的有些不正常,和家人多年分離,無論如何都有隔閡,唯有他一人熱情高漲,庭中對著明月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霍時嘉坐在他身邊陪了他幾杯,兩人也始終對不上話。飯桌上氣氛一直都不太好,霍真的回來似乎沒有為大家帶回來多少歡樂。

  唯有霍時英看懂了了霍真對月獨飲的姿態中帶著悲傷,這種悲傷是每一個在邊關經歷過生死,殺戮,維護,成全,道義的軍人都能看懂的情緒。

  喝道中途,霍真忽然拍桌子大吼一聲:“時英,過來陪你老子喝酒。”

  眾人都被嚇了一跳,唯有霍時英面不改色,端起酒杯走了過去,什麼也沒說在他身邊坐下,霍真拿起酒壺給她斟上一杯說:“喝吧。”

  老太太臉色很難看,憋著沒發作,王妃,霍時嘉,龔氏都靜默的看著他們,兩人你一杯我一杯誰也不勸誰,後來霍真喝醉了,舉著杯子對著明月大吼一聲:“回家啦。”不知道是喊給誰聽的。

  後來一直到了二更的光景,宜哥撐不住去睡了,老太太坐著沒意思也撤了,王妃安靜的坐在那裡看著他們,神態里少了一些淡漠,眼裡多了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的情緒。

  霍真帶傷飲酒實是大忌,太醫就守在院子外面,廳中冷清,後來周通悄莫聲息的走上來跟霍時嘉耳語:“世子,王爺有傷,明日宮裡還有大宴,您看是不是就先散了?”

  霍時嘉回頭看一眼相對坐著的兩人,抬手輕語道:“讓他們喝吧。”周通不敢再勸,剛要躬身退下,一轉身的功夫一個小廝忽然氣喘吁吁的跑進來。

  “宮裡來人傳太后懿旨。”一語打破廳中冷凝的氣氛。

  霍真這人痞歸痞,有時候做事是有點不靠譜的意思,但是這人從來不是上不得台面的人,霍時英知道他其實喝醉了,但是下了桌子,腳穩,手穩,面不改色氣不喘,率領一家老小接了懿旨。

  太后來傳的是口諭,不用設香案穿品裝大服,小太監在花廳傳完話,一家老小磕頭謝恩就完事了。

  懿旨的意思很簡單就兩句話:“明日戌時後宮設宴,請裕王府十一郡主屆時參加。”

  裕王府十一郡主,不就是霍時英嗎,眾人接旨後面面相覷,唯有霍真特別鎮靜的讓周通拿了兩個金錁子來,還讓人家找了個金線荷包來裝好了,塞給小太監,拍著人家的肩膀稱兄道弟的直說人家辛苦了,把小太監弄得那個受寵若驚,笑眯眯的走了。

  這邊小太監一出了花廳,那邊霍真腳下就是一踉蹌,周通站在他身邊趕緊伸手扶穩了。

  “我要睡覺。”霍真眼神虛晃著說了一句。

  被重新驚動起來的老太太龍頭拐杖往地上一頓,喝道:“還不趕快伺候下去歇了。”

  “唉。”周通應了一聲,扶著霍真出了花廳,不知伺候到哪歇著去了。

  剩下幾個人,站在花廳里,老太太看了霍時英一眼,那眼神不好說,挑剔的厭惡的,還有些說說不清道不明的或許是摻雜著某些回憶的,總之是陰暗。霍時英示弱的垂下頭,老太太終於煩躁的一扭頭怒氣沖沖的走了。

  老太太是個有些跋扈的糊塗人,既不慈愛,還要人時時哄著,是個長輩的架子辦事卻盡出昏招,在這家裡不太得人心,對她的情緒,這花廳里剩下的幾個人都不太在意,更沒人附和她。

  最後剩下王妃,霍時嘉,龔氏還有霍時英,幾個人呆了一會,龔氏猶猶豫豫的打破沉默:“時英,時英明日入宮,進後宮的內命婦宴席,穿不得官袍的,可怎麼辦?”

  龔氏弱弱的一句打破了花廳里的沉悶氣氛,畢竟是女人先想到的卻是穿著品服這一層,霍時英抬頭就朝她笑了出來。

  最後這裡剩下的唯一的長輩開口拿了主意:“家裡的姑娘們都出嫁了,這一時半會也找不來合適的衣裳,好在時英也沒有誥封,采寰你回去找找你做姑娘時的衣裳,顏色不能暗了,挑明艷清慡的顏色連夜讓針線班子改了,至於首飾。”王妃看了一眼霍時英:“這些怕是時英也不明白的,你明天到我那裡去挑一些。”

  龔氏應了,王妃這才轉頭正視霍時英道:“明日等你父親酒醒了,你們再談。後院這些衣著裝扮的事情不是你該操心的。”

  “是。”霍時英也恭敬的彎腰應了。

  最後王妃轉頭掃視了一遍廳內慘敗的席面,嘆息著說道:“這就都散了吧,大家都去好好歇了,明日還有的忙的。”

  這一夜的王府小小的喧鬧了兩場最後安靜的落幕了,霍時英回到偏院,迎接她的是月娘眼巴巴渴望的眼神,她裝沒看見,叫來丫鬟伺候著梳洗了就睡下了,最後目送著月娘失望而去的背影她也只能暗暗的嘆氣。

  第二日天還沒亮,霍真昨夜喝的爛醉死活叫嚷著要歇在王妃院子裡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王府,早上霍時英起床看見月娘一對黑圓圈,但是臉上卻是淡淡的終於鬆了一口氣,她其實最怕的就是月娘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人嘛活在這時間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管高低貴賤,都要找對自己的位置才能活得安穩。

  卯時,全家去給老太太請安,錦華堂里再沒看見那個嫣紅的身影,霍真和王妃一起來的,請安的時候王妃臉色還是不好,面上依然冷淡看不出什麼來,霍真倒是神清氣慡的樣子。

  等眾人請過安,出了門廳,霍真和王妃並肩走在前面,幾個小輩隔著點距離跟著,兩位長輩端莊沉穩的走在前面,霍時英掃了一眼就看見霍真在偷偷去拉王妃的手,就見前面兩人的袍袖搭在一起,兩隻手在下面暗戰著,霍時英仿佛能都能看見霍真那張英俊的臉上,眼角眉梢那一抹賤痞的德行。一旁的龔氏應該是看見了,一臉羞的緋紅,霍時嘉望著遠處的樹梢,淡定的很。

  唯有宜哥懵懂無知,安靜的牽著母親的手,沉沉穩穩的走著。

  出了院子,霍時嘉帶著自己媳婦兒子,妹妹給父母請安告退,然後他們辭了二人,霍時嘉上抬椅,龔氏,宜哥霍時英步行,都出去老遠了還能聽見王妃氣勢洶洶的一聲怒吼:“你個老不休的!”遠遠傳來,然後就再沒聲了。

  霍時英在王妃充滿怒氣的嗓音里品出那麼一點嬌嗔的味道,她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心裡卻在琢磨:“霍真這是要幹什麼吶?”

  在霍時嘉的屋裡用過早飯的功夫,霍真讓人來傳霍時英去前院的書房,霍時英從霍時嘉院子裡出來邊走邊對小六說:“你打發人去焦府一趟,就說今天父親回府有事商議我就不過去了。”

  “唉。”小六答應著,霍時英想了想有道:“老頭可能會不高興,你讓人跟他說我明兒一準過去。”

  “您放心,我知道讓人怎麼跟他說。”

  “恩。”霍時英點點頭,小六才匆匆跑走了。

  霍時英出了內院到了外書房,霍真早就在案子後面坐著了,今天霍真看著很正經了,霍時英找了一個地方坐下,小廝上來奉了茶,等人退出了,兩人也沒那麼多恭敬,客套的,霍真開門見山的就問霍時英從潁昌府回來後的事情。

  霍時英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從在路上養傷,到入城之前皇帝怎麼找她談話,回來怎麼拜入焦閣老門下,事無巨細,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霍真安穩的坐在那裡,聽的認真,最後霍時英說完了,他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然後一隻手不自覺的伸到桌面上,手指頭輕輕的來回扣著,琢磨了半晌他抬頭問霍時英:“你怎麼不選白閣老選了焦閣老?白閣老名聲不是更好一些?”

  霍時英想了想道:“憑感覺吧?”

  “哦?”霍真來了興趣:“你說說?”

  霍時英道:“我就覺得……我們如此一個泱泱大國,真正的要敗也是先從我們內部敗起的,而國之根本和表率的是皇族,如果……”霍時英抬頭對視霍真,堅定的說道:“如果有一天皇族亂了,出現幾位皇子奪位的局面,焦閣老會以國家的穩定和黎民疾苦放在首位,他不會把自己之利放在考慮的位置上的,他雖乖張卻性正,而白閣老,卻正相反,有他那種人在,被他抓住機會國家會亂的,他雖端莊人卻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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