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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甲軍被拖滯,羌軍開始焦躁,派出隊伍期望早點解決掉霍時英的這支隊伍,把黑甲軍解放出來。

  羌人一動,霍真這邊的命令接二連三的傳出,顏良,馬騰的騎兵隊伍各分出去一對人馬,繞過冀州軍的方陣殺入戰場。

  兩方混戰開始,霍時英連帶著黑甲軍深陷其中都再難以脫困。

  巳時一過,羌軍終於按耐不住,急促的牛角號此起彼伏,羌軍終於全部傾巢而出。

  霍真在土台上一聲令下,激越的戰鼓貫徹天地間,下面的漢軍步兵方陣再次分開,閃亮的盔甲在陽光下反著寒光,真正的重裝具的燕朝重騎兵亮相而出。

  戰鼓雷動,馬蹄緩緩啟動,整齊劃一的馬步聲隆隆響起,巨大的方陣緩緩啟動,羌軍震撼到目瞪口呆的呆滯,他們如何也想不到漢人也會有這樣的騎兵,恐懼的心理從這一刻開始奠定,很多羌軍知道他們徹底的完了。

  隆隆的馬蹄聲壓倒了戰場上的一切聲音,巨大的方陣如水銀瀉地一般的向著羌軍涌動而去,羌軍中的號角瘋狂的此起彼伏,儘管驚心動魄,儘管肝膽欲碎但也要迎擊否則只有死路一條,羌軍集結起來衝鋒的陣型迎擊而來。

  巨野里上演著十幾萬人的大戰,場面壯觀而悲壯,羌軍的黑甲軍無法從戰鬥中脫身,輕騎兵迎擊上去,轟然的發出一聲巨響後,漢軍猶如摧枯拉朽之勢,殺入羌軍陣中,所過之處羌軍全面潰散。

  雙方的人馬混戰在一起,霍時英他們被徹底的陷在了戰場裡。

  看台上,七個政治巨頭全部起立,站到土台的邊緣望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皇帝望著戰場的最中央,那裡是霍時英和黑甲軍混戰的地方,轉頭對霍真帶著命令的口氣:“下令,讓他們撤出來。”

  霍真和他望著同一個地方,漠然的說:“撤不出來了。”

  皇上豁然轉身,大喝一聲:“暗衛何在!”一個幽靈般的人影,一晃眼跪倒在皇帝的身前。

  “帶著你的人,去吧霍將軍搶回來!”皇帝沉聲下令,停頓一下用更沉重的語氣道:“……生死不論!”

  幽靈般的人,晃眼又飄走,霍真也轉身對著身後大吼:“李承清!”

  穿著暗紅色親衛服的大鬍子李承清站了出來,霍真瞪著血紅的眼睛惡狠狠的說:“去把她給我帶回來。”李承清也迅速的領命走了。

  此時的霍時英正奮力架開一把長刀,她的長槍折了,從敵人那裡搶來一把斧頭,一斧子砍在對面人的肩膀上,對方慘嚎一聲墜馬,更多的羌人圍攏過來,她的四面大方全是黑壓壓的羌軍,已經看不見自己的人了,身下的黑子發出一聲悲鳴,整個身子劇烈的一顫,霍時英一咬牙狠心不往下看一磕馬腹,大吼一聲:“黑子!我們衝出去。”

  一人一馬如殺神一般,渾身浴血,霍時英高舉戰斧,一圈掄掃,大片慘嚎四起,黑子嘶鳴一聲策蹄奔出,前路是層層阻截,漫天的血雨在她的戰斧下飛舞,斜刺里幾隻長矛飈she而來,黑子仰頭一聲嘶鳴,霍時英從馬上飛躍而起,戰斧在空中橫掃出去,兩個人頭飛向半空,她在空中一個側踢,踹出去一個羌兵翻身上馬,再回頭就看見黑子橫倒在血泊里,馬身處一道道血肉翻湧的刀傷,幾支長矛從它的腹部貫穿而出,它水汪汪的大眼睛沒有閉上,望著霍時英的方向。

  只能看那麼一眼,霍時英掉轉馬頭,再次殺出去。

  日上中天,來路血流成河,去路不知在何處,似乎是沒有盡頭的殺戮,肩頭傳來一陣劇痛,霍時英知道自己受傷了,她自從從李承清那裡出師以後基本就沒有受過傷,因為根本就沒有人能進的了她的身,現在她受傷了就意味著她的速度慢下來了,再怎麼強悍,她也是血肉之軀,力氣總有用盡的時候。

  霍時英已經看不見自己的人了,他們怕都已經死光了,自己也要死在這裡了,這樣也好,她這樣想著。

  身下的戰馬已經不知道換了幾匹了,眼前呼嘯著砸來一個鐵錘,霍時英本能的舉手一擋,鐵錘被架飛,她的身體受了這一擊的衝擊力,終於轟然落馬。

  從馬上落下,眼前一片模糊,腦中一陣暈眩,周圍處處是雜亂的馬腿,不容多停頓,她馬上翻身躍起,入眼之處到處人影晃動,憑著直覺往前用盡力氣躍起,飛撲到一匹馬上,馬上的人被帶著撞翻出去,霍時英抱住那個人,抬起膝蓋不停的撞擊。

  羌人口中的鮮血噴濺在她的臉上,胸前,她機械的動作著,直到用盡最後一分力氣,然後她忽然放開那個軟綿綿的屍體,翻坐在一邊,直愣愣的望著前方,等死。她已經為這個國家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了,夠了,她想。

  後方奔馳而來一匹戰馬,一把鐵錘猛然砸中坐到在地上的霍時英的後腦,霍時英橫飛出去,頭盔飛了出去,馬上的騎手又策馬來到她的身邊,來人居高臨下看著說:“霍時英,這是你欠老子的。”

  霍時英躺在地上眯著眼睛看過去,是烏泰利,她咧嘴笑了,能死在這人手裡也不錯,她想。

  烏泰利不知從哪裡奪過來一把長槍,舉槍一槍插到霍時英的腰帶上,猛然大喝一聲把霍時英整個挑了起來。

  “霍時英!老子敬重你,好好的活著吧!”

  烏泰利一聲爆喝挑著霍時英橫甩出去,五丈開外就是顏良的軍隊,霍時英其實離著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之遙。

  霍時英飛了起來,眼裡是碧空萬里,天空蔚藍,熱量從身體裡一點點的消失,沒有恐懼,沒有悲傷,沒有留戀,轟然墜下,迎接她的是一片黑暗。

  一條人影忽然從千軍萬馬中激she上半空,一掌撈過霍時英下墜的身體,再一晃眼淹沒在四處混亂的戰場上。

  05

  霍時英在昏暗的光線下醒過來,帳篷的fèng隙中透出一點微光,她把手舉到眼前,這隻手,污穢不堪,骨指修長,虎口有一道裂傷,手指有倒刺,掌中有厚繭,手背上是層層凝固的黑血,指fèng、指甲里是烏黑的血泥,這是她的手,她還活著。

  翻身坐起來,往四周看了看,霍時英發現這是個普通的士兵軍帳,裡面陰冷cháo濕,地上是泥土,糙席鋪地,稻糙為床,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被褥散發著一股特有的惡臭,她就是躺在那上面。

  呆坐了片刻,外面的聲音非常雜亂,人嘶馬揚很混亂,霍時英撐著膝蓋慢慢站起來,一腳邁出去,眼前一黑,她沒讓自己倒下,走到帳篷口,撩開帘子,外面是殘陽如血,一眼望不到頭的軍帳遼闊無邊,騎著戰馬的軍士在營地中穿梭,一隊隊士卒列隊而過,到處是噪雜匆忙的身影。

  霍時英搖搖晃晃的走出去,大地在她的眼中傾斜,人影在她的眼中不斷的重疊、晃動,整個世界在她的眼中扭曲,耳中有巨大的轟鳴聲,四周雜亂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里如隔著幾層厚棉絮,失真而扭曲。她艱難的走到空地中央,迎著一匹飛奔而來的戰馬,忽然展開雙臂。

  馬上的騎手遠遠看見她嚇得魂飛披散,下意識的死命收緊手裡的韁繩,戰馬被猛然勒的人立而起,發出一聲悲慘的嘶鳴,馬蹄轟然落下,堪堪停了下來。

  騎手張大嘴看著下面的霍時英,霍時英冷冷的看著他,吐出冰冷的兩個字:“下來!”

  霍時英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嚇人,一身軍服上掛滿了血漿,頭髮披散,身前散落的髮絲被血液凝結成一縷縷的,臉上糊滿血污,根本看不出原來的五官,唯有一雙眼睛眼白處青幽幽的,瞳孔反she出懾人的光芒,整個人氣場陰冷,如沐浴過血池,從地獄中殺出來的惡鬼。

  騎手連滾帶爬的滾下戰馬,霍時英奪下他手裡的韁繩,他才在一邊結巴著問:“你,你是誰啊?”

  霍時英一腳登上馬鐙,提起一口氣翻身上馬,留下一句話:“我是霍時英。”

  軍士望著飛馬而去的人影,忽然反應過來,邁開兩條腿邊追邊叫:“將軍!您快回來,您不能動啊……”

  殘陽如血,迎著那光芒的餘暉霍時英策馬奔馳而去,整個世界在晃動,眼中的景象虛幻而扭曲,頭疼欲裂,霍時英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對勁,她知道自己可能就要死了,她不能讓自己窩囊的死在那麼一個陰冷的地方,要死也要死在他們亡魂歸天的地方,他們說不定就在原地等她,她是他們這支隊伍的精魂,領導者,是她帶著他們一路走到這裡赴死的,她不能在最後丟下他們。

  戰爭勝利了,用屍山骨海換來的勝利,霍時英站在曠野里,面前是打掃出來的屍山,打掃戰場的漢軍,根據軍服把死了的戰友從戰場上搬出來,沒有那麼大的地方放,都暫時羅疊在一起,堆成一座座的屍山。

  四面八方吹來的冷風,空洞而冷寂,曠野巨大那麼多的人卻如此的寂寞。

  陸全,王永義,陳賡,劉順來,張回……,那麼多的人,每一個,霍時英從不跟他們深談,卻清楚的知道他們的名字性情,她都記得他們。沒有了,那一張張的面孔從不願意記住,卻如此的清晰。他們都不見了,只剩下滿地的殘肢,面目模糊的屍體,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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